“殿下说得对!”
周经从人群中彻底站了出来:“陛下,臣有物证!”
说着他就从怀里把另外一本奏折掏出来托过头顶。
“此为臣所收集,寿宁侯二人收受贿赂的物证,还请陛下阅览!”
朱祐樘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流转一圈:“呈上来!”
张家俩兄弟依旧哭得很惨。
透过他们捂住眼睛的袖子缝隙,朱厚照能明显看见这两人并没有落泪,连演戏都不演全套的那种。
可就在台阶上朱祐樘拿过奏折的时候,他看向下面两人的目光中则是明显闪过了一丝烦躁。
“吵什么吵!”
“都给朕闭嘴!”
皇极殿中就是猛然一静。
这两个蠢货!就只顾着自己!一点都不清楚现在是谁在被架到火上烤着!
随着奏折上那一行行人名入眼,朱祐樘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虽然他不记得那些所有的人,但是其中却有着好些他足够眼熟……
直到阖上奏疏,朱祐樘的目光便彻底落在了周经身上。
“周卿,这物证……朕看完了……”
“可还有别的?”
看着他那明显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周经当即摇头:“回陛下,就这些了!”
说到底其实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惩治张家这两个嚣张的混蛋,而不是真的为难朱祐樘……毕竟他还想在这朝堂上混。
朱祐樘按着那奏折开口:“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惩治他们?”
可就在周经刚打算继续开口的时候,徐溥却站了出来:“若依大明律当斩!”
“然寿宁侯、建昌伯二人乃皇后亲族,老臣以为太子殿下可言之!”
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到了朱厚照身上。
朱祐樘也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朱厚照却笑得很艰难。
刚刚好不容易转移的压力啊……这个徐老头到底想干啥?
等他抬眼望去的时候,徐溥却是笑着冲他点头。
淦!
他已经差不多猜到这老头的想法了……
“徐师……”
“咱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刺激……”
徐溥却依旧笑得很温和:“殿下,且试试吧,这种小事,不碍事的!”
直到交谈结束,朱厚照才把目光转向众人。
“咳咳……”
“诸位……嗯……叔伯……”
“既然是徐师让孤说,那孤就出来说两句,若是有哪儿不对,还望诸位叔伯指正。”
徐溥眼底闪过了一抹意外。
果然聪明啊!这小子!
“殿下但请直言!”
陈凤梧站出来支持道。
朱厚照朝他回了一礼:“寿宁侯、建昌伯二人的身份孤就暂且抛开了……”
“作为勋戚,自当为朝廷表率,可他们两人却知法犯法。”
“正如徐师所言,若依大明律当斩!”
群臣之中细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听着传入耳中的各种讨论声,他嘴角就勾起了些许幅度。
“所以孤的想法,当斩!”
说话声铿锵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说完他就在不经意间瞅了一眼张家两兄弟。
台阶上,朱祐樘眉头紧皱。
台阶下,徐溥下意识瞥过周经。
好熟悉的招!
几乎和周经最开始出的招完全是同一个路数!
只不过……周经出招出到一半就被卡了。
而听到朱厚照话的张家两兄弟却是满脸慌张。
“陛下,那都是假的!”
“假的!”
张鹤龄指着周经:“那都是他编造的!”
“闭嘴!”
朱祐樘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整个人就站了起来:“朕可有让你说话!”
他敢肯定,如果真的放任这两个蠢蛋再继续说下去,最后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就绝对不会是区区惩罚了!
猪!不对!猪都比他们俩聪明!
随着这两人闭嘴,朱厚照便从脸上挤出来一抹悲痛。
“只是这证据暂时却未知是否真切。”
“而且孤也只有这两个舅舅……”
“作为晚辈,有为长辈受过之美!”
“还请诸位叔伯成全于孤……”
好!
徐溥打心底叫了一声好出来。
如果说此刻要给朱厚照打个分的话,他愿意直接打出来十分!
虽然有套路的嫌疑,但这话一出,谁也得捏着鼻子认可朱厚照‘贤明’!
“殿下不可!”
“虽然寿宁侯、建昌伯二人确实是殿下长辈,但君是君,臣是臣!”
“臣之过又怎可由君受?”
礼部尚书李昆站出来反驳:“只是……念在殿下一片拳拳之心……臣请上奏陛下!”
“可减寿宁侯、建昌伯二人之刑!”
“此殿下恩典!”
台阶上,朱祐樘半天才从脸上挤出来一抹笑意。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徐溥这老头到底想干嘛了!
虽然很让人嫉妒……
但不得不说,朱厚照确实把问题解决了……
强忍住眼底的妒火,他便笑着问道:“李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二人?”
李昆沉默了一阵之后抬眼往朱厚照看了过去。
“殿下觉得……要如何治寿宁侯、建昌伯二人罪?”
朱厚照挤出来满脸的感激。
“孤先代二位舅舅谢过礼部主事!”
“既然如周尚书所言,他们二人收受贿赂,那不妨就罚没其八成家产,然后再将其禁足……”
“如此可否?”
“殿下仁慈!”陈凤梧再度站了出来:“臣奏陛下,可罚没寿宁侯、建昌伯家中九成财货,再削其爵,如此便可。”
“至于禁足与否,由陛下决断!”
他三两句直接把最后的决断权再度踢到了朱祐樘面前……
顿时朱祐樘的面色就有些扭曲。
好人都让你们做了是吧!
这到了得罪人的事情了,就全部再踢回来!
淦!
再看向台阶下面一片其乐融融……
足足半晌他才把爆粗口的欲望给憋回嗓子里。
“既然这样……”
“传朕口谕,削寿宁侯爵一级,夺建昌伯爵位,罚没其家产,皆充于内库,禁二人足六月……”
“陛下!”
朱祐樘刚说完,周经就站了出来:“口谕错了。”
“应该是充于国库!”
台阶下,朱厚照低着头,丝毫不看朱祐樘。
这事儿不能再烧到他身上了……
毕竟钱这玩意儿他也不缺……
足足半晌,朱祐樘才再度挤出一抹很艰难的笑意:“周爱卿啊……近日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周经也打脸上挤出来些许艰难:“陛下,朝廷也一样啊……”
大家都艰难,所以这钱该去哪儿还是去哪儿吧。
眼看着只要他再诉一句苦就打算掏奏折的周某人,朱祐樘刚张开的嘴巴直接闭上。
“唉……那……既然这样,宫里只好再节衣缩食了……”
他脸上的惆怅此刻几乎要满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