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声音落下之后,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聚焦到了刘健身上。
“希贤,你……”
他紧皱着眉头,神情略有些严肃。
“改制……非一夕之令,要是不能得利于民,恐怕就算我们在陛下面前定下来了也未必能够得行,而一旦朝令夕改,又难免折损朝廷威望。”
“应该慎重一些才行!”
说完刘健就沉吟了一阵,随即再度开口:“可以在朝会上提出此事进行朝议,但此前当先拿出来一个大致可行的办法……”
说话声音落下,朱厚照的手也落下,他手上拿着一份的折子也应声拍在桌上。
随即他脸上就泛起了些许笑容。
“那个,徐师、三位学士,孤这儿有点小小的提议,不知各位……”
“竖子,拿过来!”
碰到这种专业性比较弱的问题,朱祐樘总算是能插得上嘴了,第一时间他就张口要东西。
其余四人眼神交流一番,而后作罢。
虽然他们也确实好奇朱厚照拿出来的那份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朱祐樘毕竟是皇帝嘛,当然,人家也是朱厚照的老子。
于情于理,先拿过去折子都是理所当然。
朱厚照也不墨迹,反正这玩意儿早晚得交到自家老子手上,现在有人在场,就只是让他没法暗自昧掉这东西而已。
折子到手,朱祐樘立马就打开看了起来。
上面所写的东西其实也并没有多少。
但他硬是上上下下扫视了很长时间,直到徐溥开口问的时候才缓缓放下了折子。
不过放下折子后,朱祐樘就狠狠瞪了朱厚照一眼。
“你个竖子!”
他也是实在找不出什么别的词再能谴责朱厚照的了。
一句话骂完,朱祐樘就把阖起来的折子朝徐溥递过去:“徐卿,你先看看吧!”
随即立马仰天长叹一声以表达他的郁闷。
本来还好奇朱祐樘这是为什么的徐溥,在打开折子的第一时间就顾不上朱祐樘了。
单书法而言,朱厚照写出来的,绝对堪称是侮辱他这个老师。
但是忍住看下去,他很快就明白了重点所在。
而朱厚照写在上面的东西其实本就不算特别难理解的东西,就是将后世上市公司的股权结构搬过来再修改了一下,将茗楼的股权分成大致分为了三份。
一份在他这个原主的手里,一份给朝廷,最后一份作为百姓认缴的部分。
其中给朝廷的一份里面再分十分之一出来作为分红股来奖励财政司优秀干事。
也就是区区几百字的篇幅,徐溥硬是看了近小半个时辰。
他越是这样,其余三人心就越发痒痒。
直到徐溥阖上折子的时候,不论刘健、谢迁还是李东阳都已经有些望眼欲穿的样子了。
而他只一阖上折子,就如同朱祐樘先前的模样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出来。
后生可畏啊!
但随即徐溥的目光就定格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殿下,太多了,可否再少一些?”
朱厚照当即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跳脚:“不行!徐师,这茗楼可本来就是孤的,这次都已经送出来这么多份子了,咱不能这样欺负孤一个小孩子!”
说到一半便立马朝另外三人叫屈:“三位学士,你们看看!哪有这样欺负小孩子的!”
听着他的话,那三人则是笑着打哈哈,一点上当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都是属狐狸的,他们现在心头也是痒痒,究竟啥样的东西能让徐溥这个老狐狸当着这么多人不要脸。
而且,他们也都清楚,徐溥可一直都是站朱厚照那边的。
徐溥满脸笑意,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那一份折子转手就递到了刘健手上。
“你们也都看看吧,回头到内阁了大家都再商量商量。”
很快,翻阅结束折子的刘健下意识便学着先前朱祐樘、徐溥两人的样子长叹了一声出来。
他现在只觉得他前半辈子被狗吃了。
随即就是李东阳、谢迁二人被荼毒。
等到折子再度被递到朱祐樘手上,徐溥就笑眯眯地开口问道:“希贤、于乔、宾之,你们现在可有什么想说的?”
三人互相对视,目光交流了一会儿后便冲着徐溥行礼。
“徐公先前所言,我等亦认同!”
声音落下,他就再度看向了朱厚照:“殿下,朝廷的份子确实少了。”
“毕竟朝廷也确实是急需用钱……”
徐溥很坚持,朱祐樘则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叫你个竖子乱来!
自己作出来的恶果自己去吃!
朱厚照瞥了一眼已经闭眼休息起来的朱祐樘,而后嘴角就有了些许笑意浮现。
“徐师有所不知啊!”
“孤那划出来的一份子里面还有一半是要给陛下的……”
也就这一瞬间,即便还没睁开眼睛,朱祐樘都能感觉到四双直勾勾刺向他的目光。
而徐溥等四人则是觉得颇有些理所当然。
于公而言,他们跟朱厚照要分成虽然没啥问题,但总归有些不好听,毕竟这本来就是朱厚照自个儿搞出来的。
但若要论私,那完全就是他们四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了,对,没错!就是一个小孩!
要知道朱厚照现在的年纪弱冠都不到!就是长的稍微壮实了些。
可要是换一个人呢?
把朱厚照换成朱祐樘呢?
要知道皇帝无私事这个道理!整个天下都是你家,你还能有私事?
所以他们不好意思冲朱厚照伸手,可冲朱祐樘伸手却是没有一丁点儿心理压力的。
此刻,朱祐樘却是恨不得把牙都咬碎了。
睁眼的时候,他当即就狠狠瞪了朱厚照一眼。
竖子!等回头再收拾你!
这股子账先记下了!
朱厚照很恭敬地笑着,眼底满满的欠揍。
本来这份子里他就打算给朱祐樘划出来一份,可谁成想儿子有难,老爹却在一旁等着看戏……
这能忍?
不报复回去他心里绝对舒坦不了!
徐溥一马当先:“陛下,朝廷缺钱啊!”
剩下三人当即跟上就开始哭诉。
“对啊,陛下,今年大雪,且不提军费,就是赈灾估计又得先备上一笔……”
“还有河两岸也得翻修堤坝……”
……
看着他们四人嘴巴一点不停,就连朱厚照都有些愕然。
怎么听着朝廷在他们嘴里就像一块破布?到处是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