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会喜欢着渺茫细雨,对于生活在浮尘漂泊的城市谋生之人,这是为数不多享受着自然生态所具有的新鲜气味和无染空气的时间,也或许能以此洗去如飞扬尘土一般的烦闷。
自然也会有喜欢暴雨的人,比起无力的细雨,只有更加狂野的飓风暴雨才能撕解开人心最深处的干涸,将内心的污痕彻底地冲洗干净。
细雨对于生灵而言是滋润,而暴雨大多时候意味着灾难。
而这场雨也正在走向灾难的一端,逐步掩盖过了马车行驶发出的声响。
一辆马车在空旷的街面上于风雨中穿行。
挡雨棚效果不错,只有零星的雨滴能够侥幸滴落在驾驶位上,不过头顶的挡雨棚显然挡不了迎面而来的冷峻之风。
“啧,见鬼,这风怎么这么冷!”约恩不由打了个哆嗦,接着扯紧了身上的风衣,但依旧无法阻止冷风如同无形的冷血之蛇一般顺滑地从衣缝中钻进躯体,这让约恩接着发了句牢骚,“嗨,早知道这么冷,我就坐包厢里了,真是鬼天气。”
而坐在他旁边,手握缰绳的森格依旧一脸坦然,对于约恩的闲话,他懒得给出反馈。
一路上约恩没怎么开口,毕竟森格也需要专心驾驶马车,但无聊的等候时间迫使他问道:
“还有多久到追猎人分部?”
调查员基地和审查员分部他知道在哪里,前者在亚维兰西区的一条冷僻的无名街道,后者在西南老城区蓝图街75号。
不过追猎人分部他就不得而知了,就他的刚才的观察来看,马车总体向着东北区域行驶,照他的印象,亚维兰火车站应该就在附近的街区,如果没猜错的话,追猎人分部大概就在东北城区吧。
他还记得在附近还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大学,好像叫什么密恩乌日吉克大学,据说这所大学的人在考古学和历史学颇有建树,他以前也去过一趟,不过那里地址比较偏,现在回忆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印象里。
面对约恩的提问,森格依旧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喂,别这么不给面子啊,拉朗?”约恩抱怨一句,后者依旧不理睬他。
“唉……你这家伙,算了算了,本人脾气好,不跟你计……”
话音未落,森格扯紧缰绳,降低马车速度,同时言简意赅地回话道:
“到了。”
马车缓缓停在街边。
“嗯?”约恩侧目望向旁边的楼房,这一带倒谈不上太偏僻,不下雨的话,这条街上来往行人应该有很多,按照他的认识,追猎人分部设置在这种地方反而有些奇怪。
而森格自然不会主动解释,他一手撑伞,下了马车,回头对约恩说道:
“你在这里看着马车,我一会回来。”
“哈?敢情你叫我过来就是让我看马车啊?”约恩不由吐槽道。
“你进楼,我来看?”后者冷漠地反问道。
“真是狗屎,啊……好吧,我看就我看吧。”约恩骂骂咧咧地坐回到驾驶位,而森格也径直取出放在车厢内的手提箱,随后向着目标建筑迈步。
之前的装有洞察明灯的手提箱他已经托人放回了审查员分部,现在的手提箱里放着一些资料,以及那两件装有猎刀和手套的证物袋。
约恩目送着森格走到一件其貌不扬的联排楼房前,接着敲门进入。
“哈,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连门牌都不用确认,显然以前也来过几次,追猎人分部就在那里吗?”
约恩随之打量着他进入的那座楼房。
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这个角度也无法望不到窗内之物,因此约恩转而将目光散射着四周空旷的街道,无聊地探望着周遭的景物。
毕竟接下来自己似乎也不用做什么,而马车上也没有书籍之类能够消遣光阴的东西。
他从这里能够看到远处也有几辆停靠在路边几次挡雨棚下的车马。
“啧,真是糟糕的雨啊……”约恩拿起缰绳,决定将马车驾驶到一块没人的挡雨棚下,即便马身上也披着雨披,不过从马匹烦闷躁动的姿态来看,姑且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
于是他驾驶马车,缓速前往物色好的一处挡雨棚。
独自目览这肆意而行的风雨,让他不免感到有些烦躁。
有的人喜欢渺茫细雨,有的人喜欢倾盆大雨,而约恩·阿普瑞两者都不喜欢。
因为雨,总会让他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往事。
——
森格撑伞立在门前,敲响房门。
没过多久,一位后勤人员出来接应。
而后者认出森格,直接把他领进会客室。
“找谁?”后勤人员开门见山地问道森格。
“我来找‘占图师’,她在吗?”
“在楼上,我去叫她?”
“嗯。”
在后勤人员上楼的这段时间,森格也并非闲着,他把两件证物从手提箱中取出,接着取出其他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譬如手套、亚维兰地图,节省接下来找东西的时间。
正当他将亚维兰地图在桌面摊开,一位身着黑色制服,扎着亚麻色高马尾的年轻女子踏入会客室。
见到来者是森格,她熟络地揶揄道:
“哟?这不是森格吗?几月不见,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啊。”
“我在查一件杀人案,凶手用过的刀和手套已经找到了,赶紧点。”森格并未与之寒暄,冷着一张脸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切,还是一如既往地会使唤人啊,连个招呼都懒得打,这样是讨不到女孩子欢心的。”女子耸耸肩,随手关上房门,接着拉过椅子坐下。
她接着问道:
“是让我找凶手的位置吗?”
“显而易见。”
“你说话的方式和口气能不能改一改?如果我不认识你,那么我真的会给你来一拳。”
前者双目漠然,平静地望向窗外的雨幕,并未给出回应。
女子不由叹了口气,转身拿取并带上放在桌面上的手套,取出装在证物袋中的猎刀:
“哈……算了,媒介就这把刀了。”
她取出一瓶墨水,将盖子打开,接着握着刀柄让刀尖沾上了一些墨水。
不过她并未立即激发自己“占图师”的能力,而是握着刀,在噼啪雨声之中感知着这份能力对于心智带来的影响——
这是从黑夜中靠近火,置于火光之内程度。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太多犹豫。
“好,开始了……”
她将沾染黑色墨水的刀尖轻轻贴附于亚维兰地图上,在二者的专注目光下,她的手腕接着微微挪动,带动着刀尖在纸面上轻轻地划过。
有趣的是,墨水留痕并未出现在刀尖,而是变戏法似地出现在了地图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