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一在荒漠上一坐就是两天时间。
他很求稳,一直感悟到体内的所有余火力量都彻底平息下来没有半点动静之后才停下。
此时火光引导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按照它此前的说法,只有在弦一斩杀了更高级别的赐福之人后它才会出现。
就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指导弦一了,可能是余火的危机真的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吧。
……
弦一对此并未细想。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千疮百孔的树根残躯,便转头朝祈恩城方向走去。
不过走出几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手痒,弯腰握住地上的金属碎屑,下一秒手中便凝聚出一条泛着火光的金属锁链,弦一对着禁区的地面猛然抽出锁链。
咣!!!!
地面上直接被轰出了一道灼烧裂痕。
这道裂痕一直蔓延到禁区内的树根残躯上。
短暂的几秒寂静之后,树根本体轰然坍塌,滚动的沙尘在荒漠上席卷开来。
……
看着崩塌的树根残骸,弦一缓缓收起余火之力,手上的锁链重新化为碎屑,从他指缝之间滑落。
这样的破坏力,可比他此前光凭拳脚所能够达到的程度要强太多了。
弦一到现在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火光说他的余火境界还有待完善,想要击杀更高级别的律法使徒得更进一步才行。
“这就是所谓的更进一步了么。”
弦一嘀咕了一声。
早些时候如果掌握有这一步的规则的话,弦一击杀绿袍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活着感觉真不错。”
…
裁决殿的人走了,学院的队伍也已经离去。
弦一多少能够感觉到一直压在心头的压力减少了很多。
回到祈恩城后或许有心情可以跟那只有一条手臂的家伙喝一顿?
他心里这般想着,进入了祈恩城。
由于城池前几天被绿袍轰碎了许多建筑,如今的祈恩城内依旧是一片衰败景象。
不过弦一并不关心这个。
他前往了独臂骑士居住的塔楼。
此时已经是深夜。
然而塔楼内却是一片漆黑。
弦一用指尖的一丁点儿余火点燃了塔楼内的灯台烛火。
等烛光缓缓点亮塔楼大厅之后,他额头上的青筋便开始蠕动了起来。
……
“哎……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
弦一叹了口气。
他抓起烛台缓缓走到了大厅的中间,在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旁坐下来。
“吹牛的时候那么大言不惭。”
……
大厅正中间,散落着很多铠甲的碎片。
一柄断裂了的长剑钉在地上。
鲜血喷洒的痕迹几乎遍布了整座大厅的各个角落。
而地面上的尸体,早已经无法分辨出人的模样了,四肢和躯干碎裂成块,没有任何一个部位是完好的。
下手的人,连给他化成活垢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他身躯斩成了碎屑。
整个大厅都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涌入弦一的口鼻,刺激着他的神经。
尸体已经残破不堪。
但其实不难辨认。
因为地上的铠甲是少了一条臂膀的。
他是独臂骑士。
……
骑士是一个信奉因果的人。
所以他选择了庇护弦一,想方设法替他蒙混过关。
因为几年前,弦一救了他一命。
骑士想要以此来偿还那份恩情,就像弦一闯入禁地去找阿冥儿一样。
只不过,没想到偿还恩情的代价,是性命。
……
“都快死干净了。”
弦一伸出手想要帮骑士收尸,发现他的肢体碎块遍布大厅,根本无从下手。
短短几天之内,铁匠没了,黑皮槽子也没了,现在连骑士也没了,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死了个干净。
他想不通。
不是说裁决殿的使徒两天前就已经打道回府了吗?
看眼下骑士的尸体状况,明明是今天才被碾杀的。
裁决殿的人又折返回来了?
弦一从布满血迹的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桌面上,拿起一张同样染血的文书,上面的内容只写了一半,是骑士生前正在撰写的关于绿袍一事的报告。
“搞不定就不要逞强……现在好了,命搭进去了。”
弦一脸上闪过狠意。
手中的文书顷刻间化为灰烬。
“明明裁决殿使徒已经护送学院的人离去了呀……”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但是当“学院”这两个字从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弦一眉头深深地皱起。
……
而就在这个时候。
塔楼之外忽然卷起一阵风声。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进来。
“还以为你已经跑远了呢,没想到狗胆子这么大,居然回来送死,呵呵呵,老实说,若不是学院那小家伙告密,说不定真的就让你们蒙混过关了。”
一个青色长袍的影子缓缓降落在塔楼门前。
他的声音很难听。
就和此前弦一杀过的那些使徒一样。
“律法一视同仁,这个残疾人也不例外,我让他在死之前感受了一下肢体缓慢瓦解的滋味,这是他偿还自己罪责的方式……”
“至于你……三道罪痕,我可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
……
青色使徒降临。
他那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弦一已经在其他人身上见过无数次了。
“……”
弦一没有说话。
他脸色阴沉,径直走向塔楼的大门。
屋外窜进来的狂风卷灭了烛台上的灯火,环境骤然变暗。
但亮起来的,是弦一的暗红色瞳孔。
这一次他真的动怒了。
此刻,弦一脑子里就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他要那个使徒死。
他要那人死得很难看很难看。
骑士的尸块散了整座大厅,他就要把使徒的尸块碎便整座城池。
……
跨过满地的血浆的时候,弦一顺手握住了骑士那柄钉在地面上的断剑。
岩浆一样的余火之力从他手臂上的图腾中涌向断剑的剑柄,蔓延到剑锋之后,整把碎裂的长剑再度焕发出极致的锋芒。
而站在外面的那道瘦长的青色影子似乎还未察觉到危机,依旧优哉游哉地自说自话:
“不管你掌握的是哪一门禁忌力量,今天都得乖乖地伏法……”
……
然而话还没说到一半,他瞳孔猛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