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一就没见过这么头铁的人。

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没有。

钻牛角尖、愣头青、铁头娃、一根筋、傻逼。

以上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此时李亚楠给弦一留下的印象。

弦一知道这个世界上肯定存在有某些嫉恶如仇的正义化身，但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爱惜自己的小命。

像李亚楠这种，自己就差一口气就要背过去了的情况下，还要咬着残剑跟别人死磕的，属实是仅此一例。

要知道，弦一和瑟曦身为罪人，没有第一时间反过来弄死她就已经是无比仁慈了。

她居然还敢主动发难？

……

“这女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弦一和瑟曦此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或许李亚楠从未想过与他二人联手，但是不可否认，此前的战斗中，李亚楠确实有起到一定的作用，否则最后关头弦一吸收余火所需要的那几个呼吸的时间不见得能争取出来。

哪怕这个女莽夫的初衷不在此。

但也算是小小的合作的一波。

死里逃生之后，哪怕不至于立马化干戈为玉帛，但也没有必要直接刀剑相向吧。

至少弦一和瑟曦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李亚楠身上。

毕竟这个油尽灯枯的人自己脚下一滑都有可能摔死，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反倒是李亚楠自己爬起来要死磕。

他俩都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真的那么忠诚于律法，还是一心求死。

“小心点，毕竟是止荆境界的，说不准她有什么玉石俱焚的手段。”瑟曦的警惕性还是在的。

他对裁决殿的人有着很深的成见。

“还有，这女人来到血色谷就是冲着你来的，具体原因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反正是李家让她来找你麻烦的。”

瑟曦一提到李家。

弦一立马就联想到了阿冥儿那位姓李的师兄。

心中很快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脸上闪过一抹不屑的笑意。

接着从腰间摸出了古凛给他的那枚结晶牌晃了晃，对李亚楠嗤笑道：“算我高看你了，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的执法人，没想到你也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我去你哪来的这玩意儿！”瑟曦在看到结晶牌的一瞬间立马就跳了起来，一脸的震惊。

很显然，他是识货的，他知道这玩意儿代表着什么。

至于李亚楠，她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结晶牌的事情她当然也知道。

但是自己千里跋涉而来，目的真的只是想要弄清楚弦一和裁决殿黑影的关系，如果说她和李风李漠之流一样是冲着结晶牌才来找弦一麻烦的，那可真是冤枉死她了。

弦一眼中的不屑和鄙夷，让李亚楠感到了莫大的耻辱。

她当然知道自己家族中那些人都是怎样的秉性，可毕竟自己身体里流淌着李家的鲜血，她不能放任李家沾染上黑影的厄难不管。

守护好家族，这是曾经最爱她的人留下的遗愿。

而被弦一这样的逸民、罪人所鄙夷，让李亚楠屈辱难忍。

……

身躯踉跄了两下，她差点一头栽倒。

此时李亚楠的身体已经崩到极限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越是被弦一那鄙夷戏谑的目光盯着，她心中的怒意就愈发高涨。

李亚楠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口鼻处喷溅出来的鲜血滴落到她那起伏的胸口上。

她微微弯曲了一下膝盖，下一秒就打算冲向弦一和瑟曦两人而去。

俨然一副搏命的姿态。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双腿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样，根本无法抽动。

低头一看，是层层黑色魔法图腾在地面形成了禁锢术。

前方，施法完毕的瑟曦缓缓垂下手臂，转头对弦一说道：

“你们的恩怨情仇先放一边回头再讨论，现在我的建议是把这个女人弄死，她毕竟是裁决殿的执法官，凌驾于使徒之上的等级，被这样的人盯上，我后半辈子睡觉都不会安稳。”

……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学院恶徒，瑟利亚魔使。

杀死一名止荆境界的执法者，这样的逆天重罪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

而且，他是很认真地在征求弦一的意见的。

瑟曦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知道眼下血色谷之内，弦一已经是最高的战力所在了，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违逆这个人的意愿为好。

……

李亚楠发出闷哼。

她很想要摆脱那禁锢魔法。

可饶是她有着止荆的境界，在如今这样濒死的重伤情况下，连使徒巅峰水准的瑟曦的魔法都摆脱不了。

这让她的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

“其实我也很好奇，杀了止荆境界的执法人之后，我身上会长出什么造型的罪痕。”

弦一缓缓收起手中的结晶牌。

“算我高看了你这个执法人了。”

说着，他的手心上浮现出一道骨刺。

如果瑟曦不道明李亚楠的身份的话，弦一对这个疯女人的死活本是不怎么在乎的。

从腐败禁区到祈恩城再到如今的血色谷，这一路走来，弦一杀了不少的人，但从始至终他真正痛恨的就只有李风，因为李风是还是骑士的真正元凶。

至于其他那些倒霉的使徒，并不能让弦一产生一丝的情绪波动。

但如果说李亚楠的来意和李风是一致的话，那她就该死。

弦一很理所应当地把骑士的死，也算一笔到她的头上。

……

看到缓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弦一，李亚楠似乎也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在意识到自己残败的身躯已经没有办法在提起任何一丝力量与之对抗的时候，李亚楠总算是放下了她那高贵的自豪。

她明白弦一的意思。

李风的所作所为，她都知道。

但她不想辩解，也不屑于对一名罪人辩解自己的来意。

心中留存着的只有不甘。

她是被给予厚望的天才，如今就要含恨死在这片不受律法笼罩的罪恶之地了，这是一名执法者的耻辱。

看着手持骨刺走到面前而来的弦一，李亚楠平静地注视着弦一。

她要记住这个人脸上的一丝一毫，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找到弦一复仇……

……

然而，让李亚楠意外的是。

弦一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骨刺送入她的胸膛。

他突然侧过脑袋，看向了李亚楠的侧后方。

似乎又有什么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