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妜握着锦囊,不动声色的走过去交给了孟玄堇。
“我爹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孟玄堇将锦囊搁置在桌上,指腹微微划过雪绸,会心一笑。
“嗯,我知道。”
元妜没接话,她本来给了玉扣,没打算再留下,微微去含颌欠身转身便要离开。
“妜儿,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本王说?”
“没有。”
她应答极淡,走得极快,几乎是小跑离开书房,也没注意孟玄堇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或许,他最拿手的就是把人丢进水里,再提上岸让风吹一吹晾一晾,还能让人心生感激。
元妜一下不挪住处了,香木觉着实在惋惜,那可是个大好的去处。
在这王府里,住在那里代表着一切荣宠,和权势。
说简单点,元妜若是住王爷那里,她们走路都能将腰杆挺成笔直笔直的。
“小姐,您这我就不懂了,往日你死乞白赖的也要住王爷那儿,今个王爷准你特许,你却不住了,这是为何。”
香木绞了半天的核桃仁,想来想去,自家小姐不去实在太亏。
王府里还有好几个侧妃夫人妾室呢,小姐如果不上赶紧着点,怕是连根头发丝都捞不到。
元妜不甚在意,把撵细的核桃细沫拌入面粉里,随手揪了几个团子推给海棠捏花样。
“你可有听说过雨露均沾?”元妜捏吧着手中的一小撮面团,将好好的一团面粉捏成脑浆炸裂的狗屎模样。
她叹了口气,继续语重心长的道:“你说我若真搬去王爷那里,他还如何雨露均沾。”
说出这话时,元妜自己都想拍手叫好,多好的解释,大公无私并且伟岸无比。
海棠抿嘴笑了笑,也不插话,她犹记得半个月前,元妜的话是另一种说法。
原话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身为后妃自觉和这辈子的终极理想都该是独得恩宠,且盛宠不衰。
从前小姐那般说,也朝着那方面前行,对王爷更卯足了劲。
如今小姐说伟岸就伟岸,多半是不愿道明的心事。
“小姐是没见着吴侧妃那番做派,不论对错逮到一个不高兴就将一些闲散无主侍候的丫头骂个狗血淋头。”
“竟有这样的事?”元妜抬眼看了看香木,正欲起身发作要管一管府中风气。
却又立马转而想到送药的事,想来孟玄堇自始至终都未能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前些日他才将吴惜册做侧妃,升了等级。
元妜扪心自问,孟玄堇待那吴侧妃有没有一点情意她不知道,但孟玄堇待自己,她比着那药为引由,也可猜想一二。
她现在甚至想,他留下自己,大概是因为这副皮囊还能看,并没有半点别的私情。
所以元妜并不确信此时再去管此事,是不是多此一举,是不是自讨苦吃。
“也罢,你们只管别去招惹她,她也不敢上我揽粹阁来闹事。”言下之意便是,她懒得管了。
…………
元妜搬来揽粹阁也有些日子,其中有一间杂物房,处在阁院角落的一个偏僻地。
里边堆砌了许多东西,搬来时毋需急用,就没叫人收拾出来。
今日她不打算去无极殿了,也是无聊,便带人去房中拾捣了一下。
这个房间与揽粹阁的其他房间不同,大概是杂物房从来没人来打扫过的原因。
桌子柜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银灰,这谨王府是近几年新开的府邸,从前是不知哪个富甲一方的商人所有。
当今皇上把这府邸赐给孟玄堇时,翻修了一遍,又足足扩大了两倍。
实乃盛京最大最精致的王府,除了皇宫,无一可与之比较。
元妜收拾着衣柜中放的一大堆书画,捡了玉轴子的画摊在桌上开铺开。
是一副美人图,图画中人浅眉桃花目,朱唇轻点,肌肤似雪。
眉眼之中,瞧着有些眼熟。
元妜盯着画打量了许久,脑海中一个人影闪过。
是暗牢里的那个人,上一次从暗牢出来时,不巧被她瞧到了一眼。
孟玄堇一路从安丘将人押到盛京,不做处置,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实在让人好奇。
元妜裹上画卷放回原处,吩咐一众人扫扫灰尘就好,不必动屋里的东西,嘱咐完她转身离开,不知去向。
暗牢里,暗牢的侍卫介于她是常客,只以为是王妃娘娘又惹王爷生气,自己来坐这铁牢子了。
几人好生的开了门往里请,元妜进了地牢,轻手摇了摇铁门,取下门上的锁匙丢在一旁的桌上。
“我既然自己来的便不会溜走,这门就不必上锁了。”
侍卫微微拱手应喏,只是这次墨影大人没有事先来通告,不知这一次是几日。
侍卫愣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寻思了一个折中的问法:“不知小的要为王妃娘娘备几日的饭菜。”
“你且先备一顿,晚一两个时辰再送过来。”元妜熟悉的铺好床铺,翻上床盘脚而坐,双目微闭,似要修禅悟道一番。
侍卫起身告退,合上了外出的大门。
这暗牢特别之处,很黑,暗牢里的侍卫也时不时更换一下,当然,最最最特别之处便是这暗牢之下有一个专门的厨子。
此中若是有需要,也是由外边的人送进,从不见里边的人出去。
元妜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会儿,等到侍卫都合上门走远了。
她便从床上翻下来,举着一盏灯寻去铁墙隔壁的的牢房。
里边关着的正是画中之人,隔壁那妇人虽说上了些年岁,却还是风韵犹存。
孟玄堇眉眼中与画中人有几分相似,明明关押这她又让人费心细心的照顾这妇人。
很难让人不多想。
元妜提着灯走到铁牢门口,搁下灯盏,敲了敲牢门。
妇人转头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转回头去,綉一卷残红的彼岸。
花枝灼灼,与叶相见。
“夫人,你怎么也被会关在这里。”她坐在地上,以一种同为落难者的语气探问道。
妇人冷哼一声,并不理会,继续绣着手上的画卷。
元妜见她毫不为所动,转而又道:“夫人的手艺真好,你手中的花像是活过来一般,可为什么要加叶子?”
妇人又冷哼一声:“你去问问你相公。”
愿君似水我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