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理全看着元帝的神色清冷,众所周知,这身处南梁北方的,除了西魏便是襄阳王易重,西魏使臣才刚刚返回长安,此番又与南梁达成和亲,太史令此番这星象所指,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谁,如今陛下却独独问了自己,只得道:“臣倒是未曾向刘大人学习一番这星象,如此一番看来,许是之前西魏使臣入京,那交界之处聚集的兵力罢了。”
“哦,孙卿是如此认为的吗?只当那聚集在北方的是那西魏的兵力。”元帝眉眼微挑反问道。
此番孙理全倒是不再说话,他能如何说,这襄阳王是自己的女婿,也是如今陛下的侄子。几日前便收到了孙甜从襄阳寄来的信件,那信件里面如实说了许为早些前被陛下派去襄阳一趟,以孙太后想念孙儿为由,想接凡儿回江陵城相聚之事,方才又听到那星象一事,只怕是陛下定是对襄阳王已经生了异心,只得微微的低着头。
易安微微侧头,看见群臣皆是俯首低眉,生怕元帝问到自己一般,元帝的视线扫过自己,却幽幽的开了口:“夷陵王与丞相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吧。”
群臣皆迅速的退出了朝堂。
元帝幽幽的开了口:“丞相以为,方才太史令的话可作何解?”
“臣以为,那萤惑向北疾行,许是北方的诸国在蠢蠢欲动。”李丞相缓缓的开口。
“那朕如果说,从襄阳传来的消息是,襄阳王在府中结交四方宾客与游侠,你可还是以为那只是北方诸国在蠢蠢欲动的征兆呢?”
这话听得易安和李丞相皆是一惊,易安方才明白陛下眼眸之中的那股狠厉是什么意思,当下心想“原是陛下对襄阳王有了猜忌,襄阳王是何般性子,自己是略有耳闻的,只是染了些文人雅士的习性,喜欢结交一些文人骚客罢了。”
“老九呀,当年大哥不幸坠湖,留下一双幼子,朕本以为,给了他们封地,他们便能叨念着朕的这份苦心,在那封地安稳的生活便是了,想来如今,却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此番还更加结交四方游侠宾客,你以为,朕当如何处之呀?”元帝微微的一丝寒笑看着易安。
“陛下,臣弟以为,此事需派人前去查验一番。”易安沉稳应答。
元帝冷笑了一声,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叹息一般:“朕早就派人去襄阳了,你以为,朕当真是冤枉了那易重,好好的襄阳王不当,却滋生出如此之事。”
“陛下,臣以为九王爷所言极是,襄阳王如今驻守在襄阳,倒是尚且能够镇守一方。”李明喆谏言道。
“朕不是没给过他选择的,可他偏偏不走,如今,倒是怨不得朕了。”元帝眸中一丝寒光闪过。
“陛下,请三思。”易安和李丞相双双言语道。
不知为什么,此事若是之前发生,易安许是不管不顾了,似乎是受了那柳如柠的影响,如今倒是爱管这闲事了,易安微微看了看元帝,眉眼微凝。
“陛下,臣弟请求亲自前去襄阳城。”易安缓缓开口道。
“哦,不必了,很快你便能在江陵城见到他了。”元帝清冷的道,随即拂袖离开了龙光殿。
圣旨疾行在官道上,传到苏尉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天色渐晚,几颗星子若隐若现,顷刻之后,天空中便有乌云笼罩着,易重站在庭院里面,孙甜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走到易重身边:“王爷,夜已深,我服侍你就寝吧。”
“凡儿可是睡下了。”
“睡下了。”孙甜走到易重身边。
“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雨了。”
“王爷,前几日我已写信给了父亲。”孙甜在一旁解释道。
“夫人,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倘若来了,为夫定会一力承担。”易重叹息一声,温言道。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一家人便是要齐齐整整的在一起,有什么事情,我与你一同承担。”孙甜神色略微慌张。
“夫人,若将来为夫不在你身边,你定要将凡儿好生抚养长大,这便是为夫的心愿。”
话及此处,孙甜倒是隐隐有些察觉到,似乎是什么不对劲儿了“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夫人只需记得为夫方才与你说的,切记,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好好活着,便是为了我好,为了凡儿好。”
孙甜有些着急,眼眶都红了,易重拿手擦了擦孙甜的眼泪“从来襄阳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他容不得我的。”
“王爷,我们走,好不好,我们一家离开襄阳,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在乎什么金钱名利的,粗茶淡饭便好。”
易重看着孙甜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淡淡一笑:“你入我襄阳王府这些年,我自是知道你不爱这些虚名的,走,又能走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孙甜抱着易重:“王爷,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去求父亲,我去求姑母,我去求陛下,总有办法的。”
易重抱着怀里的人,顷刻,雨便下了起来,二人皆站在雨中,“夫人,自古以来,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你得好好活着,你要帮为夫将凡儿好好养大,将来,做个普通人便好。”
“王爷,我们走。”孙甜拽了易重的衣袖,易重却是纹丝不动。一阵沉重的敲门声音传来了,王府管家上前开了门,却看见刺史苏尉领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易重淡然一笑。
雨似乎是下的更急了,苏尉信步走到易重面前,客气的对着易重说道:“参见王爷,王爷,跟我们去一趟京城吧。”
二个士兵便当即走到了易重身侧,那苏尉道了声:“王爷,请吧。”
孙甜死死的拽着易重的衣袖,对着一旁的苏尉厉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尉微微示意身旁的士兵,那二个士兵当即走到孙甜身边,扶住了孙甜,苏尉客气的一声:“得罪了。”
易重冷眼看了看苏尉道:“本王如今还是襄阳王。”这苏尉方才走到孙甜身边,示意士兵松开手。
易凡听见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下了床,起身,看见院子里面一群人,于是冲到雨中,跑到易重身边:“父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