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黄楼,章无银正与卢二哥、章八玖吃喝。尽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依旧静静看俩人大快朵颐,却一人默默独酌。
掩包间门房,章无银低声问话:“地宫秘图,你们都拓印下来了么?”
卢二哥摸出一油纸包裹的布袋,递给过去:“王府有的,都在这里了。”
“好,你们慢慢吃,我先召集弟兄们,今晚就下地。”
章八玖赶紧拉住他,满脸通红眼睛却明亮:“哥,带我一块下地吧,我也想学点本事。”
章无银仔细看着这个堂弟,拍拍他肩膀,径直离去。
“哥……哥,你就带我呗!”
“好好在王府当差,瞎起个什么劲……”
章八玖还想追出去,却被卢二哥拽回酒桌。
其实他倒不真想去盗挖皇陵,而是朱旭这两日暴躁无比,遇谁打谁,他害怕与小翠丫鬟东窗事发,被王府活活打死。
他与王府内的女婢、丫鬟打听到,小翠已经两天没回下人住处了……
如此他才惴惴不安,想捞一笔,好躲藏起来。
骕隆王府,朱骕正一筹莫展,即便皇后、太子应承力保朱旭,他仍无法安心——尤其过阴下地府,就怕儿子一去不回,魂魄被拘禁起来,让他骕隆王府绝嗣。
“王爷,护陵大臣遣人来报,说有急事奏。”
朱骕没由来烦躁,让太监去领人进来;但看是陵卫指挥使,心底不由惊愕起来。
他问话:“常恒,福辰山出了什么大事,竟让你亲自过来?”
常恒先是行礼,然后看了看四下,示意朱骕屏退內侍、下人。
递一份奏折,他沉声道:“王爷,福辰山前些日出现一位高手,起初就在山脚村镇徘徊。这几日,竟偷摸山,甚至竟敢闯入皇陵!”
“到底怎么一回事,袁絮凡没下令陵卫抓人嘛?”朱骕又问。
“大人已让我等加强巡逻,封闭山路通道。”常恒凑至近前,小声嘀咕,“但皇陵无故出现邪魅,夜晚作乱;那高人来去如风,趁机闯到了皇庄!”
顿了顿,常恒继续道:“昨晚,我与大人及几位同僚追赶此人,不料又出现两头厉鬼……”
“什么?!”朱骕骇然,怒道,“鬼魅魍魉胆敢出现福辰山,祠监那帮人是饭桶嘛!”
常恒讷讷无语,神宫监、陵卫府、祠监同为管理皇陵三部门,职责却不相同。
除了神宫监有皇帝敕令,及掌管宗祀皇陵的朱骕,能够差遣皇陵三监,其他人根本无法调动他们。祠监是太常寺下属机构,官吏职员多是主持祭祀、礼法的学者,能降妖除魔的就寥寥数人。
“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骕眉头炸裂:“还有什么事,一并说来吧。”
“方才属下入城,看到大内鸾车,听闻长公主要去福辰山祭拜!”
“什么?!”朱骕再次震惊,声音颤抖不已,“瑰溦……”
他想说一个姑娘家家的,干嘛跑去福辰山;一转想是因为元皇后宾天之事,他才监管皇陵事务,名义的三监首官,就明白瑰溦大抵去祭奠昭汭皇后了。
麻烦事接踵而来,朱骕也不管虱子多了,是在乎一只还是两只了,吩咐常恒:“你赶紧返回福辰山,让袁絮凡都统陵卫军保护好长公主。你传本王的话,让祠监护卫皇陵,再有妖邪作乱,等着人头落地!”
常恒领命而去,还没出王府,就看到朱骕车辇急行而去;看模样,是朝皇宫方向前进。
高弎益一整天来回奔走,并不是忙碌,而是在寻找章无银。无果,他只得在夕阳余晖中出城,去福辰山大本营。
皇庄三里外,土夫子大本营中总算找到了章无银。此时刚刚入夜,看着十几号人开始整装待发,吓得高弎益赶忙拦住去路。
看清来人,章无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高老三呢。莫不是心有顾忌,亲自带队?”
“章老大,今夜下不了地!”高弎益一把拽过人,小声咕哝,“长公主今早出宫,只怕现在入驻皇庄里头了。”
“皇庄?”章无银大惊失色。
高弎益一瞧就知道他想岔了,赶忙解释:“不是陵寝香火地的‘皇庄’,是皇家田庄之中。我打听到,明儿长公主福辰山,去祭拜昭汭皇后。”
章无银脸色数变,沉声道:“那又怎样,指不得在人家眼皮底子下干活,越加安全!”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高弎益忍住怒气,劝慰道:“章老大,顶风作案也不是这么做的。你以为陵卫都是吃素的么,他们肯定层层把守,巡视整座山脉的。”
“何况,皇家陵园无故生出鬼煞邪魅,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么一说,章无银也是心有戚戚。
皇家龙脉之地,当是一等一风水,不消说真能庇护皇朝气运、延绵子嗣,却极少会生邪。除非风水被破坏,或被地师弄手脚,甚至被邪魔外道利用龙脉地气,而为非作歹。
他问高弎益:“那怎么办,打道回府?”
“哈哈哈,或贫道能指点一二,为尔等打开方便之门。”
远处传来朗朗笑声,划破寂静夜空,不断盘旋众人耳畔。土夫子立马变成悍匪大盗,纷纷抽出刀剑,一脸警惕。
“谁,藏头露尾的,何不现身一叙?”
高弎益惶恐,又拉住章无银,立身抱拳,朝四下拱礼:“哪位高人路过此地?吾等只为求财,并不真想滋事。若能指点我等,还望不吝赐教。”
众人身后缓缓走来一人,天色晦暗,影子盖了过来,土夫子们仍未察觉。直到来人靠近三两米,才纷纷回头,刀剑相向。
章无银皱眉,这人一身玄蓝道袍,头也没束发冠,就用一根竹子盘住发髻。脚下一双灰布鞋,边角满是泥土。手无拂尘,却是背负一把剑,在黑暗中散发幽幽青光。
“你是何人?讲不清来意,休怪某与众弟兄,杀人灭口了!”章无银按在剑柄,蓄势待发。
来人单手作礼,笑道:“贫道曹青罡,先为太皇国出家,后为野鹤散人。”
高弎益见章无银神情阴冷,赶忙越众而出,前礼拜:“师傅并非偶遇我等罢,烦请直抒来意。我们做啥买卖,什么身份,想来您是一清二楚的。”
曹青罡微微颔首,捋着额下三寸胡须,古井无波:“贫道能指点你们入地宫,却得帮我一把,把福辰山龙脉,给挖断了!”
众位土夫子吓得魂飞天外,尽管他们胆大包天敢盗挖皇陵,却从未想过要挖断龙脉,破坏风水。别人家风水,或只是求福求财求官求子嗣延绵、人丁昌盛;但皇家风水,那可干系到皇朝气数、天道气运。
这,岂能不让他们惶恐不安呢——又不是造反起义,只为求财罢了!
高弎益脸色阴晴不定,不说其他人,他都想一剑刺死此獠,一了百了。
他问:“即便我等能挖断龙脉,凭什么相信你?何况挖龙脉,冥冥之中的天意,我等是无法抗衡的……”
“凭什么?”曹青罡眼色狠厉,怒叱,“就凭老道,是太皇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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