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两天时间，朱煜衫打造好一应工具。高弎益十分难满意，出发前，还特地宴请了一顿，顺便把尾数结清。

但他心里头，有诸多疑惑；其中一个，就是朱煜衫与璇玉在铁铺住得好好的，并无闹鬼迹象。

他问：“朱老板，你家当真没点特别的事情？比如半夜无故敲门，或一觉醒来，座椅台凳无故挪了位置什么的……”

“高老板，怕不是你们做亏心事多了，害怕鬼怪半夜敲门吧。”朱煜衫很不爽，住的好好的，这不是来诅咒人家么。

高弎益嘿嘿讪笑，没再多问。两人从中午吃喝，直到下半天才散去。

璇玉无所事事，蹲在门口瞧过往匆匆行人，不由想念曹青罡。她在担心，这位能所不能，却唯独不能好好照顾她的得道高人，能否寻得到她。

“丫头，你们家能打造兵器铠甲么？”

璇玉看来人，只见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又穿着华丽、装扮潮流，一瞧就是有钱的主。

“客官您稍等，我去喊老爹出来。”

李甫劼手里拿着纸扇，围着铁炉悠然踱步。看到璇玉领着朱煜衫出来，不禁错愣：两人年纪相仿，璇玉一个十一二的姑娘，就这么喊人家老爹了？

朱煜衫打着酒嗝，赔笑道：“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需要打什么东西，尽管吩咐，我老朱巧夺天工，定能竭尽全力满足贵客要求。”

“兵器铠甲，随便来一套，就按照一个精锐骑卒的标准来做。”

“贵客非富即贵，你是来埋汰我，还是来取笑人的？兵器铠甲普通老百姓能随意锻造，不被砍头，也得翻了天去喽。”

李甫劼摸出五十两黄金，啪的一声按在桌子，说道：“这是订金，只要做得出来，后面还有赏。”

朱煜衫摇摇头，吞吐酒气回话：“有钱不赚是乌龟王八蛋。实话告诉你，铠甲之类的你寻遍整个京城，都没人接下你的生意。要是打造刀枪棍棒剑，还好说一些。”

李甫劼没再说话，他问过好几家铁铺，的确无人能锻造铠甲，顶多能修复一下。他并非真的要什么兵器铠甲，仅是从普通人的手艺，来判断太明国的冶炼水平。

“那好，就给我来一柄绝世好剑！”李甫劼呼啦划开纸扇，摇了几下，说道，“本公子要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剑，好将来阵杀敌，赚取功勋！”

朱煜衫无奈摇头，贵族子弟当真脑袋瓦特了。躺在父辈功劳簿，好好享受锦衣玉食不好么。非要为了什么荣誉、什么功勋、什么光耀门楣之事，去战场厮杀。

“关门，吃完饭睡觉！”

璇玉赶忙去拿金元宝，问道：“老爹，有大生意门，不是废寝忘食、熬夜通宵么？”

“哼，人家也没说什么时候来取呀。天都快黑了，你瞎忙活个什么劲儿！”

似乎有些许道理？

璇玉不懂，吃喝睡饱，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

福辰山，迎来了两位特别客人，便是莫耀宗与韩去疾。三府长官不是被关押待审，就是渎职而被朱敦咔嚓了。祠监奉祀，已经是当下长吏。

闵浚毓领着一队陵卫，与两位国师山。只是在陵园山脚下，莫耀宗却让所有人原地待命，然后与韩去疾联袂山。

“星海如云、射映牛斗；银纱瀑布，满池金鳞。福辰山端的是气吞山河、龙兴天眷。”

莫耀宗笑道：“想不到韩国师也会夜观星象、捭阖紫薇呢。贫道以为，黄庭数术在西方清明国，仅是不入流的小道。”

“莫国师严重了。”韩去疾指着西宿星斗，感慨道，“清明偏僻中原，然妇孺小儿都知晓道门真法不比巫祝蛊术差。更何况，除了不毛之地以及原始部落，清明国人文风俗与中原并无二致。”

“即便要说不同，或许更多保留了蛮夷传承，使得古族的精粹，得以存留而发扬光大。”

莫耀宗颔首赞同，当真不能小瞧了天下。就是仙神圣灵、阴冥鬼神，大陆的西边，也是层出不穷。

韩去疾一路行走，时不时捏土摘花，放在鼻子下细闻。来到昭汭元后神宫，他打量周围景色，不住感叹皇家陵园气派恢弘。对元后尸变成了僵尸，有了更多疑惑。

如此好风水，不消说尸骸千年不腐、庇佑子孙皇朝，如此真龙地脉，死后修成鬼仙阴神，亦不为奇。

他道：“莫国师，到底是何原因，你无法驱除尸怨，让元后安生？”

“兴许是贫道学艺不精，元后被地脉元精浸染，又雷殛加持调和，彻底成了旱魃姿态。”莫耀宗低声神秘说话，“还好是元后没饮过血，初生仅是行尸未汲取月元。否则僵毛鳞集、獠牙催生，定是成了飞天白僵！”

韩去疾跟着摇头叹气：“正所谓成也龙脉地精，败也是此处。旱魃传闻是僵尸始祖，出而旱地千里，寸草不生。更会汲取地元精气，毁坏风水。”

“这，也便是地脉速发，而又不断溢泄的原因罢？”

莫耀宗脸闪过希冀光芒：“韩国师真知灼见，一点即透。所以，别人说能驱除元后尸怨，贫道或可嗤之以鼻，却对南疆祝由巫术，抱有很大期盼。”

“说到底，元后这股怨，无非也是诅咒而来。”莫耀宗指指天，又指指地，叹道，“风雨雷电、地火水空，恰不是大自然降下罚劫、天道诅咒？”

韩去疾看着封顶开始剥落的草土，点头说道：“劳烦莫国师相陪，去探查一番山下水源。或许，很快就得出结论了。”

章无银与高弎益领着贰两土夫班，又来到福辰山。小心避开皇庄，看见远处火把蜿蜒如龙，不由大惊失色。

“章老大，是不是你手脚没做干净？”高弎益指着远处陵卫队伍，咒骂道，“是想让弟兄前送死么？”

“不好，陵卫似乎朝这边赶来，快快撤退！”

章无银无暇搭话，指挥众人后撤。趟过山下溪流，一伙人隐入山的另一头，才避开陵卫队伍。

他惊魂未定，拽过高弎益小声说话：“高老三，前些日子当给铺子的断玉，就是从皇后陵寝弄出来的。只是突发意状，才不得不退走。”

“那你支锅这一单，就不怕小命丢了么！”

章无银神秘笑笑：“谁说要去皇后陵寝扒土了，我们这是要光临长公主神宫！”

“你……你无耻！”高弎益惊怒交加，章无银不仅仅隐瞒了行动，更欺骗了他们多年感情。

而让他不可饶恕的是，一帮兄弟，竟没一人跟他吱过声！

“不行，老子不陪你们玩了，我要回去……”

章无银笑得十分狰狞：“你要回去也行，但家伙得留下——你本来下地就不求财，与我们这些贫苦老兄弟不一样。”

高弎益怒目圆睁，极力忍住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章小鸡，我就问你一句，那块断玉到底从哪家门来的？”

“当然是皇后陵寝来的。”章无银附耳过来，细弱蚊声，“昭汭皇后成了僵尸，十一、十二才有去无回。”

“陵卫或可能重兵把守皇后神宫，但长公主未满七九天，定没什么守卫……”

高弎益就着夜色死死盯着章无银，一字一顿：“老子，恕不奉陪！”

章无银赶忙拽住人，认真说道：“咱不会顶风作案，但有机会，非去不可——何况卢老二透露，长公主有块玉，水火不侵、寒暑不避，是那个废世子朱旭，进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