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之事就不必再提了，我也曾悔恨过。”嬴萍有些羞赧，又道，“最重要的是那场变故后的拔魔之变。”

沈念怔然，回忆起大和尚说过的话，道：“人心滋养魔种，主动化魔，危害确实不小，可与这镇妖司有何关联？你又为何坐镇此地，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是不小，而是已经动摇了我大秦，乃至人族的根基。”

嬴萍先抛了个问题出来：“你可知人族为何以武为尊？”

沈念并非本地土著，老实道：“不知。”

“因为那场变故导致了灵气溃散。”嬴萍越发惭愧了，“人族只能走肉身成圣的路子，而妖魔是最主要的气血来源。”

原来是末法时代……沈念恍然，难怪感应不到所谓的‘灵气粒子’。

“可吞噬妖魔有后遗症，大秦诸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掌握了剥离妖魔气的法子，这也成为了诸子的根基。”

嬴萍娓娓道来，又冷哼道：

“法子是摸索出来了，可诸子敝帚自珍，以此吸纳人才，必须要符合他们学说心性的才有资格修炼，平常百姓根本接触不得。”

沈念莫名感触：“这就是阶层垄断，哪怕大秦也一样啊。”

但他身为学宫弟子，为何接触不到正统的淬炼法？

沈念皱了皱眉，若有淬炼之法，原主怎会贸贸然吞下妖丹而身死？

记忆似乎不太完整？

“问题便出在了这。”嬴萍深吸口气，强压着怒意道，“若诸子肯放下门户之见，大家一起探讨互相进步，也许不用百年，十年就能解决了这场危机。”

“我父皇走得早，诸子又是大秦的立国根本，没人敢动这些混账！”

见嬴萍越说越激动，沈念忍不住打断她：“萍姑娘，所以你留在镇妖司，便是为了解决魔种危机？”

嬴萍愤恨道：“人心贪婪，没有淬炼法，吞噬妖丹只有化魔的下场，镇妖司建立初衷便是收纳这些人魔，然而过了百年，初衷已经变味，诸子为了完善淬炼法，走出一条真正的大道，便开始在镇妖司养蛊。”

“为改善法诀，他们在镇妖司安插自己的势力，甚至逼迫无辜之人化魔，将淬炼法抛出，任由这些人争斗，同时进行观察和记录。”

沈念沉默半晌，直到此时才明白了养蛊的真正含义。

嬴萍忍不住哀叹：“我当初并未发现他们的用意，当察觉时却已经晚了，他们剥夺了我前身的九节真龙骨以及眉心骨，将镇妖司权限夺走，甚至以魔气滋养，妄图掌控真龙的权能！”

这时。

一阵动静传来。

沈念不由侧目，只见那黑雾猛地暴涨，一股惊人的气血和魔气交织着。

嬴萍冷笑道：“你再好生看看，那里面，那个人。”

顷刻间，沈念的瞳孔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竟有朝着竖瞳转变的趋势。

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是个身穿狱司服的青年，品轶似乎比寻常狱司高出一截，应该是这第一层的狱司长。

青年面色狂躁，身前，是一枚悬浮在半空中的蛇尾骨。

那庞杂的魔气通过尾骨后，竟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纯净气血，融入青年身体中。

他喃喃道：“不愧是真龙宝骨，依托龙骨修行，短短三个月便跨入了七品圆满。”

“还差一丝，就只差一丝，需要一场杀戮……”

话音方落。

沈念面色变了变，道：“魔气为何能化作气血之力？”

“因为龙骨的特质。”嬴萍叹道，“只要有足够的魔气滋养，龙骨便能剥离出真龙气血供人修行。”

“等价交换？”沈念古怪道。

嬴萍愣了一下，道：“这个说法倒也不错，真龙骨是天地至宝，气血磅礴，故而每过一段时间，诸子便会安排自己人坐镇。”

“所以，狱司长是轮换制的？”沈念沉吟道，“让我算一下，这人三个月便跨入了七品圆满，速度惊人，依托龙骨修行，岂不是能批量造就天才？而这百年里，嘶~”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真龙骨如此可怕？都耗不完的吗？”

“耗得完，怎么耗不完？”嬴萍幽幽道，“如此剥削，汪洋都会被抽干，这便是症结所在，真龙骨快撑不住了，一旦化魔，整片镇妖司都会坠入炼狱，而炼化真龙气血之人……”

“真龙骨万劫不灭，化魔之日，便是他们集体入魔之时！”

“你想想，这百年造就了多少俊才？有的甚至身居高位，成为了诸子的执牛耳者，若是变成魔种，人族覆灭只在顷刻！”

嗡~

沈念的大脑险些宕机。

镇妖司是诸子的养蛊之地。

而大秦，更像是魔种的试验场！

“不能在魔种爆发之前，将他们揪出来吗？”

他不死心地问。

嬴萍悲哀道：“依托龙骨修行，便能得到其中的血肉神通，十截龙骨，便有十种神通，而这龙尾骨……”

“是什么？”沈念追问。

嬴萍更悲哀了：“胎化易形！改变气机和容貌，变化天地万物。”

沈念懵了，一股凉意从脊椎攀升，直窜入大脑。

这还玩个屁啊！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青年狱司长将魔气驱散，龙骨跌落，随即淡淡道：

“进来。”

沈念忍不住皱眉。

来者正是那八品狱司，他‘情敌’常浩然的哥哥常遇春。

常遇春将腰间的佩刀摘下，恭敬行礼：“沈公子。”

那青年名叫沈玉书，此刻面无表情说道：“以职位相称即可，这里没有什么沈公子，有的，只不过是被家族抛弃之人。”

“喏。”

常遇春笑道：“沈大人，我看你气血惊人，想必要突破先天了吧？”

沈玉书叹着气：“还差上一丝，而且突破先天，必须要经过诸子的‘点化成丹’，你常家将我保下已是不易，莫非还能拿出名额？”

“常家的名额确实不够。”常遇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你掌握了胎化易形……我这里倒有一个人选，将其抹杀，代替他即可。”

“哦？”沈玉书怀揣着一丝激动，“是谁？能拿得出点化名额？”

“正是昨日入狱之人，你那同族弟兄。”

常遇春冷笑不已：“他师长是学宫博士，许济方。”

“他叫沈……”

一旁。

沈念瞳孔猛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