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狱中，沈念从玄妙状态中解脱。

按照嬴萍的说法，这便是心神芥子出窍，无魂无魄，但也只能在镇妖司中‘穿行’。

“镇妖司是我的根基，只能画地为牢，但你不同，若是能掌控真龙尾骨，便可自由出入镇妖司。”

嬴萍道：“领悟胎化易形后，也可改头换面，重新捡起一个身份。”

沈念陷入沉思。

说实话，他还真不想这么早就出去，然而要突破先天，必须经过‘点化成丹’这一步骤，待在镇妖司可做不到。

回想着偷听到的那一番谈话，沈念冷笑连连：“想取代我？那便成全你，就看你接不接得住了！”

一桩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既然这常遇春二人要玩儿一出‘李代桃僵’，他便将计就计！

“可那沈玉书是七品圆满。”

沈念满脸无奈，自语道：“至少得跟他一个境界才行。”

这时。

栅栏外传来脚步声。

“犯人沈念。”

常遇春从修炼室出来后，便直奔沈念所在的第一百号牢房。

沈念眼睛亮了。

来得正好！

“常大人，我要换房间！”

常遇春呆了呆，看着牢房内血肉涂得满地，而沈念完好无损地坐在地上，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

这小子这么生猛？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毕竟是许济方的学生，有点本事也不奇怪。

“哼。”常遇春沉着脸，“活着就行，我还生怕你死了呢！”

这倒是真心话，沈念要是暴毙了，自己的计划还真不好展开。

“托常大人的福。”

沈念露出假惺惺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青蛇缠在脖子上，隐去了身形。

这是嬴萍的小手段，即便出不去，自保还是没问题的，真躲起来，旁人很难找到她。

之前沈念问过她，为何要屈身于猪妖，辛辛苦苦给人卖命？

嬴萍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之前并未觉醒灵智，意识混沌，要不是见你被魔气束缚，心底的善念作祟，你觉得我会委身于一个七品的武夫？”

沈念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倒是自己捡便宜了。

他坚守底线不杀嬴萍，而嬴萍又救了他。

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犯人沈念，你老师来探监了。”

常遇春冷着脸，将沈念的手脚拷住，带他离开了牢房。

“什么？！”

沈念大惊：“你说我老师，他怎么会来看我？”

拜托，能不能不要社死得这么快！

继承了整整二十年的记忆，这身体的关系网便算是自己的了，有妹妹，有老师，还有同窗，想不承认都难……

“让你干嘛就干嘛！废话那么多！”

常遇春一脚踹过去，却被沈念凑巧躲开，不快道：“许博士好歹是你的老师，你就不想见见他？当真是良心被狗吞了！”

唉，沈念苦着脸，也不反抗了，老老实实地去见那位恩师。

随着心态放缓，他开始观察起四周，镇妖司内部被监狱挤满，故而看起来有些狭小，但愈往外走，视野愈发宽阔。

在鲛珠照耀下，石壁露出了细腻的纹路，绘刻着龙鳞般的纹理。

沈念在心里面问：“萍姑娘，你可有隐匿气机的法子？”

儒家内外兼修，走的是以浩然气调动气血，外王内圣的路子。

许济方是修浩然气的大儒，洞察力深邃，万一看出了他的真实境界，岂不是会吓一跳。

试问，谁见过一日便跨越两个品级的怪胎？

“萍姑娘？”

沈念又唤道。

可嬴萍就像消失了一般。

沈念暗中使坏，捏了捏环在脖子上的蛇尾。

人化蛇身，尾部相当于小脚，这一捏，嬴萍瞬间怒了。

若是少女模样，脸颊想来已是一片羞红。

“登徒子！你给我放手！”

“还在生气？这难道不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沈念松开手指，笑侃道：“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答应了你父亲，我会负责的。”

“唉……”

嬴萍真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你与我绑定后，可随着心念调节气息，甚至能伪装成妖魔，但仅仅限于镇妖司内，若是外出，最好先学会胎化易形。”

沈念笑了，随着念头浮现，体内的气血波动瞬间消失，看起来跟凡人没什么两样。

他若有所思，天青蟒的气机在脑海中被勾勒出来。

顷刻间。

裸露出来的肌肤被蛇鳞包裹，人的特征逐渐消失，竟朝着蛇属的方向变化！

沈念急忙刹住，再这样下去，怕是完全要化作蛇妖了。

铁链子哗啦响动。

常遇春下意识回头看一眼，被他不伦不类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你你！”

刚才还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他若有所悟，哑然失笑：“妖魔化？看来你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妖丹了，沈士子，不知被许博士看到这一幕，他会是什么表情？”

“呵呵。”沈念耸了耸肩。

很快的，视野随廊道一转，一座由青石堆叠而成的石桥露出，悬于云雾之中。

踏在桥上，沈念心头升起怪异。

大秦探监是这种形式？跟特么鹊桥会似的。

身后常遇春推了他一把，喝道：“把该说的说完，下一次探监是在半个月后！”

沈念踉跄着往前迈步，云雾也渐渐明了，当踏出最后一块青石板，顿时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

这是一座由玉石打造的台子，摆放两张蒲团，一张石桌，上面刻着纵横十九道。

蒲团上坐着身披白袍大氅的中年，脸上的线条如刀刻，跟他的名字一样刚毅。

许济方！

看着那突生出来的白发，沈念的话语梗在喉咙，许久才叹道：“先生，我来了。”

许济方自顾自捻起一枚黑子，落下后，磕碰出清脆的响声。

他蓦然抬头。

端详着‘得意门生’，不由冷笑起来：“我的好徒儿，你可真让为师欣慰啊！”

“我儒家修心修力，心在力之前，你连静下来读书都做不到，就敢私自吞服妖丹？”

“幸亏没将淬炼法交给你，若是让你这朽木得到了，外人会如何笑话我许济方！”

沈念羞愧地低下了头。

许济方继续轰炸：“只修力不修身，已经违背了圣人初衷，你不配做我学宫弟子！”

“先生……”

沈念忍不住想争辩两句。

“闭嘴！”许济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你那早亡的父母份上，我现在就应该清理门户。”

“你当我看不出来？吞食妖丹是为何，不就是贪图我那不肖女的色相吗？”

“嗯？”沈念脑袋是懵的。

许济方看着这榆木脑袋，不由连连叹道：“你太心切了，本来为师都准备将逆女许配给你，却发生了这等事，唉。”

“你说啥？”

沈念的脸上写满了‘离谱’两个字。

这老家伙一口一口逆女、不肖女。

这是要赶着送人？

“哼。”

许济方气得都笑了：“一个为情所困，一个又心比天高，我教出来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你再好好想想，那日，不肖女传授给你的淬炼法门，究竟是真是假？”

话音方落。

沈念猛地抬头！

一段被封锁起来的记忆瞬间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