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破虏应道:“如此说来,蒙古便是得势的欧阳锋了。”
武修文道:“不错,蒙古军纵横各国,所向披靡,便是习得九阴真经的欧阳锋。当今天下,还没有是其敌手者。”
耶律齐道:“修文兄这个比喻不错,不过强如欧阳锋者,也有逆练真经,走火入魔的时刻。现在蒙古国内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争夺汗位,双方厮杀正烈,便是蒙古人走火入魔的时刻。我们大宋如果利用好这一机会,勤修内功,递进到一流武术之境,未尝不能成为终结欧阳锋者。”
武修文冷笑道:“就凭宋理宗皇帝宠信贾似道,任其胡作非为?大宋目前之局面,状况每日愈下,这何尝不是走火入魔?”
郭破虏默然不语,想到在宝天寨中墨门对国家的追求,一时有些失神。
放眼望去,眼前虽然一马平川,但人烟稀少,很多良田因为遭受黄河水患,都变成了盐碱滩,只有飞鸟在田地中飞来飞去。本应炊烟袅袅,牧笛声声的升平景象,却变成千里无鸡鸣的凄凉之境,当真给人黍离之悲。
行了七八十里,才发现道旁有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间耕作,田野中各种作物郁郁葱葱,一幅太平农耕图,仿佛盛世图景,令人心情大好。
耶律齐道:“看来快到洛阳了,越是临近河南府治所,生产越有秩序,人口也越发稠密。”
四人放慢了坐骑,缓缓而行,一边欣赏道旁农色,一边让坐骑恢复体力。
正行间,突见前面尘土荡起,官道道旁一片密林中拨啦啦跑出三匹骏马,也向着洛阳方向而去。
马乘客锦衣长袍,腰悬佩剑,背挎雕弓,显得甚是雄壮,其中一名身穿红袍的骑者回过头来,向郭破虏一行了连续看了几眼。
郭破虏一行和那三骑相隔十余丈远,看那人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但面若昆玉,唇涂朱红,甚是俊美。
三骑马背盛放有山鸡、野兔、羚羊、麋鹿之属,显是到密林深处打猎,满载而归。
三骑奔行速度很快,转瞬间便将郭破虏等人远远撇在后面,唯见一股股烟尘越去越远。
四人让马匹歇息了片刻,见离洛阳城亦不过二三十里,也催马赶路,想早点进城找到客栈歇脚。
陡然间,他们听到前面传来女人的厉声呵斥声。
四人拍马赶将过去,才发现刚才那三骑前面有一名骑白马的白衣女子。
女子勒定了坐骑,满面冰霜,呵斥连连。
和女子对峙的,正是刚才回头观望的那名红衣少年。
另外两骑是两名老者,一名穿黄袍,一名穿紫袍。
黄袍老者长发披肩,身材瘦小,双目已盲,郭破虏见了,顿时心生亲切之感,仿佛太师父柯镇恶就在身边一样。
紫袍老人身材高大,头顶寸发不生,眼珠通红,满脸皱纹,形象丑陋,左边袖子自肘部以下空荡荡的,显然少了半只胳膊。
两人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少年和那女子相争,听到郭破虏等四骑走近,紫袍老者回头一撇,那眼光毒辣阴狠,如同一道利剑刺过,让人凛然生惧。
耶律齐和武修文互相望了一眼,知道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生性凶狠,都添了小心。
黄袍老者双目虽然盲了,但耳朵甚聪,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四人的动静,晃了晃一头长发,不以为意。
虽然知道对方身手不俗,但耶律齐等人并不畏惧,仍然驻马在旁,观察场情况。
郭破虏仔细打量场对峙的两人,发现白衣女子有些面熟,再仔细一瞅,猛然想起,此人正是从西域追到中原,想挽回和欧阳德感情的唐晓苏,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出现,也不知他的夫君欧阳德和那位陆无双又去了哪里。
只听唐晓苏斥道:“无耻浪子,再如此无礼,休怪姑奶奶不客气了!”
红衣少年丝毫不以为意,手中摇动一把折扇,晃动身体,显得颇为气宇轩昂,只见他优哉游哉地道:“这位姑娘,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不看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在看你呢?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一看,又有何错?若果你是庸脂俗粉,本公子还不屑望一眼呢,本公子看你,不正是瞧得起你么?”
唐晓苏怒道:“真的不肯让开?”
红衣少年折扇在面前一挥,笑道:“你开口骂本公子浪子,闭口骂本公子淫徒,那本公子就做个浪子淫徒给你看看,你只要随本公子回府,定让你享不完的荣华……”
话音未落,唐晓苏怒喝一声:“好贼子!”长袖一抖,三枚七星镖向着红衣少年激射而出。
红衣少年果然身负武学,眼见三枚飞镖去势甚急,无法一一挡开,他突然长身而起,双脚离蹬,朝飞跃,将射向下盘的两枚飞镖尽数躲过,同时挥动折扇,将原本射向面门,已经到了腰间的一枚飞镖挡了开去。
唐晓苏得了先手,哪里肯饶人,一抖手,又是三枚七星镖飞出,朝着尚在空中的少年射去,喊道:“淫贼受死!”
红衣少年身在空中,眼见难以躲避,一旁静观战局的紫衣老者突然纵身一跃,飞到了红衣少年身旁,长袖起处,那三枚七星镖尽数被劲风荡开。
老者身体下落,单腿在少年所骑马背一踏,身形又起,双臂展开,如同一只大鹏鸟,向着唐晓苏扑去。
唐晓苏见老者来势甚猛,双袖扇起的劲风刮到脸,隐隐作痛,知道对方功力远在自己之,不敢硬挡,急忙从马一个后翻,身体朝空中高飞数尺,顺势踢腿,倒跃丈余,落到地。
为了防止老者落地后跟进追击,唐晓苏身体刚刚落地,立刻再次朝后翻起,接连几个翻滚,远远躲开了老者,身形如燕,优美之极。
那老者惊叫一声:“全真派的金雁功!”朝着官道远处望了望,又惊魂不定地看了看郭破虏等人,脸神色阴晴不定。
黄袍老者听了,也不禁耸然动容。
红衣少年躲开飞镖后,翻身落地。不小心吃了一个大亏,十分恼火。
他偷眼瞧了一眼在旁观战的郭破虏,见郭破虏正瞪视着他,顿时满脸绯红,只见他回过头去,抖动折扇道:“好婆娘!貌美如花,原来心如蛇蝎,枉我对你青眼有加。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来来来,与本公子大战三十回合。”
紫袍老者躬身一揖道:“少公子且慢,老夫和全真派颇有渊源,容我会会全真派的高人!”
少年听了,收起折扇,随手一抖衣摆道:“沙师父愿意亲自出马,再好不过啦!”
老者恭谨地对着少年点了点头,缓缓向着白衣女子走去,一走一瘸,原来一条腿也已经残了。
“阁下是清静散人孙不二什么人?”沙姓老者红着双眼问道。
唐晓苏昂然答道:“那是家师。”
老者点了点头,连声道:“很好,很好!”
他通红的眼睛望向西北终南山方向,若有所思地叹道:“三十多年了,就像一场梦,仿佛还在昨日。我的一生都被那群牛鼻子老道给耽搁了,今天碰到全真教的高足,真是太好了!”
黄袍老者点头附和道:“不错,真是太好了!”
他通红的眼睛望向郭破虏等人,声音嘶哑:“这几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唐晓苏早已望见耶律齐等人,她看到郭破虏时,数日前刚见过面,尚有印象,略露诧异。此时说道:“我和他们萍水相逢,并不认识。”
老者再次道:“那就好,那就好!”
郭破虏忍耐不住,出声喝道:“清平世界,你们调戏妇女,无礼在先,还要强行将人掳去,难道天下便没有王法了么?”
那红衣少年剑眉抬起,凝视着郭破虏,冷笑道:“在这里,本公子就是王法,你不服气么?”
郭破虏怒道:“岂有此理!”
红衣少年微微冷笑,对着紫袍老者点点头。
紫袍老者转头对黄袍老者道:“老彭,我来修理全真教的小妞儿,这几个崽子,就交给你啦!”
黄袍老者点头道:“好好好,生意来了,好久没有伸手,也不知现在功力怎么样了,正好拿他们试试手!”
话音未落,黄袍老者突然从马长身而起,向着郭破虏等四人扑来。
当先一人正是武敦儒,武敦儒见对方虽然目盲,但身手矫健,动作奇快,不敢怠慢,大喊一声:“来得好!”猛地伸出一指点去。
那老者本意一招击落一人,快速结束战斗,谁知一交手便知对方非易于之辈,对手一指点到,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前胸十数次大穴竟然都在对方淳厚指力的压迫之下,稍有不慎,便会立刻被点倒。
老者大吃一惊,收了轻视之心,伸出手臂,硬生生来格武敦儒手腕。
武敦儒欺他目盲,手指弯处,一阳指径点老者胳膊的神门穴。
老者感知对方指力厉害,无奈之下,只好收回手臂,坠落下地,从怀中拿出一对镔铁判官笔,对着紫袍老者喊道:“老沙,碰到硬手了,收拾他们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紫袍老者如同闲庭信步般,用一只手臂把唐晓苏打的节节倒退,讶然道:“几个小崽子而已,如此辣手么?”
耶律齐嘴角露出轻蔑神色,轻笑一声:“小崽子就来会会老先生!”一招金雁功,从马直飞而起,几个起落,已经来到紫袍老者身边。
黄袍老者听到耶律齐衣襟带风的声音,更是惊讶,提醒道:“老沙,这人厉害,你要小心!”
黄袍老者双目已盲,有查知对方个个都是高手,便收手不打,站到了一边。
武敦儒一招之间,已知对方功力远在自己之,不过自己占了一阳指和看得见的便宜。如果真打起来,在对方的深厚内力攻击下,不出十招,自己恐怕就要落败,所以也不再发动进攻。
紫袍老者见了耶律齐的身手,也惊道:“这小子也是全真派的!”
耶律齐笑嘻嘻地道:“沙老先生,你偌大一把年纪,又和全真教渊源很深,何必为难全真教一位三代女弟子?在下也是全真教的,让我来领教领教高招!”
唐晓苏本来已经不敌,正苦无良策,见这几名年轻人愿意出手相助,心中甚喜,又听此人也是全真教,更是高兴。当下感激地望了一眼耶律齐,退到一旁。
紫袍老者望着耶律齐,面露惊讶,还闪出一丝惭愧之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沙?你在终南山见过我?你和全真七子是什么关系?”
耶律齐察言观色,笑道:“那位公子爷称呼你沙老先生,你就姓沙了,这还不简单?”
紫袍老者笑道:“不错,是我糊涂了。”
耶律齐又道:“你在终南山耽搁了三十多载大好年华,天下谁不知道?”
紫袍老者大惊失色:“你识得我是谁?”
耶律齐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识不识得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问我和全真七子是什么关系么?只要打得过我,你自然知道。”
紫袍老者怒道:“全真七子那帮老杂毛已经死去好几个啦,剩下的也不足为道,你当我当真害怕全真教不成?看你年纪,也不过是一位三代弟子而已,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俺的厉害。”
说罢,揉身扑,一只肉掌裹着劲风,连带全身的力量,自空中击向耶律齐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