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急忙将二人搀扶起来,仔细打量:“你们是慈恩的后人?慈恩在荆襄一带随我隐居之时,来去不定,和家人失去了联系。后来为了打听大理国的消息,与金轮法王相遇,力竭而亡,令人痛心。没想到今天终于看到他的孩子了,真是太好了,你们去看过你父亲的墓了没有?”
裘石连连点头。
瑛姑走了过来,望着裘石道:“你是裘千仞的儿子?”
裘石抬起头来,望向瑛姑,只见瑛姑眼中充溢着怨毒、愤懑,不由吓了一跳,忙答道:“不错!您是?”
瑛姑木然的神色突然扭曲,双手扬起,仰天大笑,声音凄厉:“裘千仞这老贼,把我的儿子杀死了,他的儿子却好好地活着,而且又娶妻生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灯忙道:“瑛姑,你不是原谅慈恩了么?裘千仞早就死了!”
裘石和裘红叶相顾愕然,不知所措。
瑛姑泪水溢出了眼眶:“说着容易做着难,连裘千仞那老贼都能儿孙绕膝,享那天伦之乐,为什么我不能?老天待人如此不公,我怎么能真的放得下?”
一灯道:“你我和伯通三人,不再纠缠于旧事,连墙接畛、謦欬相闻,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朝花夕阴,修身养性,与天地同在,共享其乐融融的暮岁光阴,岂不快乎?往事不可追,善哉善哉!”
听了一灯的劝解,瑛姑神色阴晴不定,眼神忽冷忽热,双手曲曲深深,似乎难以取舍。
裘石正要问明根由,只见瑛姑突然朝着远处望去,神色再次大变,呆立不动,脸肌肉僵在那儿。
裘石朝着远处一看,只见刘采儿父女并肩而来。刘采儿身的化装并没有除去,头珠玉莹然,身霞帔生辉,面带浅笑,在花草中款款行来,仿若凌波仙子,又仿佛贵妃来到凡尘,美不可言。
一灯大师也注意到了瑛姑的变化,顺着瑛姑的眼色朝着刘采儿望去,一霎时竟然也呆若木鸡,那种惊诧比瑛姑尤甚。
裘石看到,一灯大师双手有些轻微发颤,眼神射出奇特的光芒,嘴巴几乎合不拢来,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过了好一会,一灯大师才回过味来,对着瑛姑道:“像,像,真是太像了!”
瑛姑也缓过神来,忘了裘石父女给她带来的不快,点头道:“不错,看到她,仿佛让我回到年轻的时候,当初嫁到皇宫,我便常常穿着这样一身的服装,在御花园中玩耍,便如同昨日一般。”
一灯慈和的眼神扫了一眼裘石,心头一动,猛然道:“瑛姑,你不是心疼爱子丧命,一直耿耿于怀么?这位女子或许能解除你心头之痛也说不定呢?”
瑛姑眉毛挑了挑,没有答话,却缓步向着刘采儿走去。
刘采儿父女来到瑛姑身前,躬身施礼:“您老人家安康!”他们不知道瑛姑身份,看她偌大年纪,故施以晚辈之礼。
瑛姑双目生光,近身细看刘采儿,脸露出轻轻的微笑。
刘采儿被瑛姑瞧得不好意思,晕生双颊,美目在瑛姑脸深情一扫,微微低下了头。
瑛姑叹道:“真是太像了,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她前去伸手去摸刘采儿的面颊,喃喃道:“天真有造化之功,这两个小酒窝,还有嘴角的一颗美人痣,怎么这么像!”
对于瑛姑近乎无礼的举动,刘采儿却并不见怪,她感受到了瑛姑亲人般的善意,任由瑛姑摩挲自己的脸庞,并把自己的小手握住。
一灯在不远处面露微笑,静静地望着瑛姑的一举一动,显得异常开心。
裘石父女本来甚是尴尬,见瑛姑抛却旧事,对刘采儿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好感,也渐渐放下了心中包袱。
耶律齐见邀请刘采儿为师父祝寿,师父没有出现,反倒让一灯大师和瑛姑激赏不已,不由大是畅怀。
“女娃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瑛姑满眼都是慈爱之色。
刘采儿施了一个万福,道:“小女子名叫刘采儿,参加父亲的戏班,从河北霸州一路南下,今日有幸得遇老太君,给您老请安了。”
“哟,女娃儿真会说话,你也姓刘么?”瑛姑不由又是一阵大笑,“你和老身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又一样姓刘,我们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之亲。”
刘采儿道:“既如此巧合,确是你我的世代之缘,侄女拜见姑姑。”说完,恭顺地跪倒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