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做事效率之高,在朝中乃是出了名的。小王爷回到汝阳王府,看着手中这整整齐齐,标类分明的名单,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光顾着在本子上画圈圈叉叉,标注先铲除哪几个人了,整了一晚上楞是没觉得困,还觉得异常兴奋。
所以他大清早的鸡还没打鸣,就把青藤白阳给叫了过来。
青藤倒还好,听了小王爷的话乖乖的在城中住了客栈,无所事事嘛,回去青天白日的就直接睡起了懒觉,此刻被传唤倒也精神头十足。
白阳就不行了,此刻双目充血,满身酒气,蓬头垢面的。
倒不是他不想休整休整,而是他是被迟谓直接从花船上给拎来的。前一秒还枕着美人儿的手臂做大梦,后一秒就被冷水泼醒给带来了。
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昨天自己刚任务回来,今天大清早的就要接着出去。以前哪回儿不是干完一票就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
他都还没开始潇洒,就又要开始奔波了。这赚了钱有什么乐趣呢?
白阳此刻内心苦闷,小王爷此刻心情却相当好,见他耷拉着脑袋也不和他计较,唤了下人给他拿了碗醒酒汤,让他坐在门口喝完了再进来。
小王爷平日里没这么早起,但恰好此时凑上了老王妃礼佛用早膳的时间,因此厨房端了几个点心过来。
“坐吧。”
小王爷率先坐在主位上,朝席间做了个请的姿势。
迟谓面无表情的坐下,青藤却有些蹑手蹑脚的不敢坐。
小王爷对她向来没什么好颜色,今日这般和颜悦色的要和她一道吃饭,倒是整的跟鸿门宴似的。
小王爷见她还杵着,不耐烦的眉头一皱,“怎么,请你吃还摆谱?”
“不是不是。”青藤连忙一屁股坐下,“谢主上厚爱。”
她畏畏缩缩的埋着头,拿着筷子却不敢夹的模样,让小王爷心头上火。夹了个虾仁芙蓉烧卖便丢到她碗里。
“吃!”
小王爷这般好心,倒是不知这烧卖里有没有下毒了。
青藤为难的看了迟谓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只得夹着烧卖往嘴里送。
她不敢小口小口的嚼,生怕吃慢了再被小王爷骂一顿,长着嘴一口就把整个烧卖给塞了进去,此刻包在嘴里左右蠕动,看的小王爷吃不下饭。
但他见她颇为爱吃的模样,还是耐着性子别开了眼,“此番,还要麻烦你们去趟断城。”
还坐在门口喝醒酒汤的白阳歪了个脑袋出来,为自己据理力争,“咱们两个才刚回来。”
“啧,本王知道。”小王爷自己没胃口,见迟谓也没动筷子,就索性把所有的点心都推到了青藤面前。
青藤此时被那只烧卖噎的厉害,但小王爷这架势,不吃怕是又要被骂,她只得苦着个脸接着往自己嘴里塞。
“仓衡他们还没回来,就你们三个,你说说,派谁去。”
倒也不是小王爷不想让白阳休息,就冲这青藤见到迟谓那鹌鹑的模样,这两人是断然凑不到一起出去的。
白阳端着醒酒汤的手顿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青藤一眼。就她这个傻缺,让谁带着她出去他都不放心。
更何况是没什么耐心的迟谓,保不准半路上就被他给抽筋剥皮了。
“我也晓得你们幸苦,这趟出去给你们八十两金。如何啊?”
八十两金?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青藤,腾的把脸抬起来,双目放光的盯着小王爷看。
白阳站起来一把将她的脑袋摁回去,搁了醒酒汤贱兮兮的询问,“是什么任务啊。”
虽说小王爷出手阔绰,但白阳可不像青藤这么天真,越是高价的越难办,这是雷打不动的准则。
他两都不是为了赚钱愿意牺牲自己小命的人,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不好了。
“叫你们两个去,还能是干嘛。”小王爷百无聊赖的拿筷子敲了敲瓷碗,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杀两个人。”
“很难杀?”白阳脑子里一时想不出别的,只得当面问小王爷。
毕竟一般的人头二十两已是足够,要花八十两金,都能买下崇明老儿的全尸了。
“那倒不是,就是体恤你们两个,多加点钱。”小王爷生的极为漂亮,此刻含笑着说话,颇有几分魅惑人的味道,“也就是那个鬼刀申屠叙,和他的弟弟。”
也就?白阳真想敲碎小王爷的狗头,能在江湖上叫的出名号的人物,有哪个又是浪得虚名之辈。
更何况申屠叙的斩马刀有千人斩之名,绝不是什么好啃的货色。
小王爷起身拍拍白阳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此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趁时候还早,休整一下出发吧。”
他丢给白阳一本地图和申屠叙的小册子,背这手出门了。
迟谓看了他们一眼,也跟着小王爷出了门。
白阳气不过,一巴掌拍在青藤脑瓜子上,“吃吃吃,就知道吃!”
青藤一脸茫然的抬起头,这是小王爷叫她吃的啊,又不是她自己想吃。
白阳见她嘴上满是糕点屑,扯了自己的袖子帮她给抹干净,“走了!赚钱去了你还吃,吃不死你。”
青藤想要反驳他,一张嘴却喷出一桌的糕点渣子来。她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骨碌吞了下去。
“去哪儿?”她手忙脚乱的站跟上去,就连踢翻了几把凳子也没去管。
“自然是去断城。”白阳叹了口气等她追上来,“申屠叙你还记得吗?”
“那个杀人魔?”此人青藤自然是印象深刻的,说他是个杀人魔,却也没见他后来去杀谁。
“他在断城。”白阳将手架在她肩膀上,“干完这票,咱们跑去深山老林里躲躲吧,累的厉害。”
青藤任由他搭着,皱着鼻子嘀咕,“可是深山老林里没花楼啊……”
白阳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觉得那样的生活也颇没滋味,眼珠子一转又道,“那咱们回来路上多休整几日,反正主上也不知道。”
此主意甚好。青藤由衷的认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和白阳出了王府。
王府的侧门边迟谓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千里马。还是那匹最喜欢青藤的小棕马,和白阳养了很久终于能拿的出手的踏云。
踏云浑身漆黑,四足雪白,昂首间英姿勃发。白阳满意的摸摸它的脖子,飞身上马。
与踏云不同,小棕马没有那么拉风,却粘人的厉害,见到青藤便小跑过去拿头蹭她,拿舌头舔她的手心。
青藤亲昵的在它额头亲了一口,跨上马背拍了拍它的脖子。
小棕马会意的跟着白阳往前走,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
断城距离京城很近,甚至站在断城最高的悬崖边上就能看到京城的轮廓。
但原这断城四周都是悬崖,只有一条出入口,青藤白阳只得绕过半圈再入内。
这一来一回的绕了半圈,等他们到达断城,已是两天后。
迟谓给他们两人的画像画的很精细,一板一眼的就连申屠叙脖子上有一颗红痣都画出来了。
许是申屠叙是在倒霉,青藤和白阳刚入城还没开始找,就见到了在大马路上帮一个男孩子买糖葫芦的申屠叙。
申屠叙着一身黑灰麻布劲装,黑色牛皮软靴磨的发白,精短的头发乱蓬蓬的,额前束着一条黑色抹额,虽然束住了大半,依旧有一束碎发从右边飘落盖住眼睛。
他背着宽大的六尺马刀,随意用一条破布缠绕。浑身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子,应当是画像上提到的申屠叙的弟弟宋瑞。
宋瑞穿着一身白衣,玉雪可爱的脸颊柔嫩白皙。可能是大男人不太会照顾,他的丸子头扎的乱蓬蓬的,此刻他笑眯着眼睛望着板着面孔付钱的申屠叙。
申屠叙付完钱将糖葫芦递给他,他粉嫩的丁香小舌舔过火红的糖葫芦,露出馋足的表情。
并肩走在路上的白阳给青藤使了个眼色。
青藤便蹦蹦跳跳的向买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老板~我也要一个~”
她天真无辜的包子脸对小贩挤出笑容,拿出三文钱挑了一个串拿在手里吃。
她咬下一个糖葫芦在嘴里滚来滚去,望向宋瑞含糊的说道,“介个还挺好吃的哎~”
宋瑞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搭话,拿着糖葫芦楞楞的没出声。
“走了。”
申屠叙冷漠的撇了她一眼,率先转身离开。
“想走?”青藤眯眼一笑,“怕是走不了了~”
她又吃下一颗糖葫芦,运气内力,风驰电掣的出手。
只见她用糖葫芦的尖竹签攻向还在吃糖葫芦的宋瑞。
宋瑞半含着糖葫芦一脸懵逼,直到破风声近,才堪堪拔出嘴里的糖葫芦串儿,顶住戳向自己眼睛的竹签。
青藤用巧劲一挑,宋瑞吃疼的甩开自己的糖葫芦。
只见他还满串的糖葫芦一个抛物线,“啪!”的掉在地上,糖壳都摔碎了。
“啊!我的糖葫芦!”
他气呼呼的涨红脸,麋鹿般的圆圆眼心疼得水光潋滟。
青藤好笑的看着他,连命都要没了,还管糖葫芦。
她毫不犹疑的柔身靠近,再次攻向宋瑞。
铮!!!
金铁摩擦之声刺耳。
申屠叙拔出身后马刀,回旋插入地上,轰起一片尘土。
青藤看向横在自己面前的马刀,露出一个得逞的诡笑。
她足尖一点马刀,飞速向后弹射,一抿指尖便夹满螺旋镖。
她自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回旋掷出,镖镖瞄准申屠叙死门。
申屠叙大喝一声,内力全开,双手将马刀挥舞的仿若蒲扇,在身周部下一层密不透风的刀茧。
只听几声金属脆响,便见申屠叙双手握住刀柄,大马金刀的立在马刀后侧。
他身周四散这六个螺旋镖,还有三个整整齐齐的插在他的马刀面上。
风一吹,只闻几许西索声,他脖颈处的领子划为一根布条,从他肩头滑下。
他一摸脖颈,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九个镖!那还有一个呢?!
申屠叙猛然惊醒,转头看向身侧的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