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宗主事,敢问东家在何处?”赵炎一心想见见那位神秘的贵人。
宗璞道:“贵人在里面坐堂,两位把筹留下,咱们立好字据,东家签字画押,这买卖便成了。”
赵婉贞听说投两百两银子却连庄家的面都见不着,登时有些不乐意了。宗璞听了,微微一笑道:“咱们做生意开的是方便之门,娘子既然是有顾虑,便不要勉强。劳烦相公与娘子白跑一趟,东家有吩咐,凡今日登门的贵客,可领五两银子作路筹,二位找外面那位引客的主事便可。”
跑一趟的就给五两银子作路筹,这一天下来,光路筹就要使出去几百两银子。赵婉贞听着咋舌,赵炎拽了拽她的袖子,让她把那二百两银子的银票拿出来。
赵婉贞略一犹豫,终于还是将银票取了出来。
宗璞接过银票,看了看金额,不为所动,只淡淡问道:“二位是要放二百两吗?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赵炎陪笑道,“敢问这利息是多少分?”
“一个月五十分,两个月翻倍。二位来之前不是打听好了么?”宗璞挑眉问。
“是、是,来时是听人这么说的。”赵炎陪笑道,“这利息是不是该写在字据里?”
“当然要写在字据里。”宗璞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取过已经准备好的合同范本,刷刷刷填上金额,然后拿给赵炎签字摁手印。
赵炎却推了推赵婉贞,对着宗璞陪笑道:“这银子是我表妹的,该让她来签字。”
宗璞看向赵婉贞,赵婉贞也看着宗璞。
赵婉贞支支吾吾半天,道:“主事的,实不相瞒,这可是我全副身家,就连房子都压上了,可否一问,咱们东家做的是什么生意?真能有这么高的利息?”
宗璞正待回答,却听得里面传出一阵铃声,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宗璞转身来到垂帘之前,拱手问:“东家有何吩咐?”
里面伸出一个木铲,铲子上放着一张字条。
宗璞接过字条,打开看了看,转身对赵姨娘道:“东家说了,放利本为求财,却不可豪赌,娘子何必要将身家押上?此举大大不可,还是请娘子与相公先回吧。”
赵炎一听便急了眼,狠狠地瞪了他那没出息的表妹,又向宗璞陪笑道:“主事千万别听这妇人胡说,哪里就至于押上全副身家,我们家底厚着呢,这不过只是九牛之一毛。”
苏怜在内厅听到“家底厚着呢”这一句话,差点从鼻子里哼出冷起来。她看过苏家的账本,自是知道苏家全部可用的银子也不过一百两,另外一百两一定是赵姨娘私自抵押了房契地契,从钱庄里贷出了银子。此人贪心至此,给了她机会也不醒悟,真是地狱无门闯进来。
自然如此,就更怪不得她手下无情了。
宗璞见两人意见相左,便好心劝道:“两位,这发财的门路天天有,既然没有拿定主意,还是下次再来吧。”
赵婉贞见这主事主动劝退,似是根本不在乎他们这屈屈二百两银子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在路上听到的那番话,心道人家县太爷都上赶着投钱,一投就是一千两,她这二百两确实不算什么。又想着过一个月,二百两可以生三百两过两个月,便可生四百两,有了钱,下半辈子便可扬眉吐气做大奶奶了。
赵婉贞当下把心一横,道:“主事莫要瞧不起人。这二百两算得什么?下次若再有这么好的生意,便是五百两一千两,我们也放得出。快签字画押吧!”
苏怜在里间听着,不由得冷笑起来,心下却没有多少欢喜。
当下立好字据,宗璞便将银票收好,放在桌上的沉香木匣子里。赵婉贞和赵炎引颈看那木匣子,里面厚厚的一沓数不尽的银票。二人相视一眼,都觉得今日这买卖做得实在是太成功了。
宗璞道:“事已成,二位请回吧。过二月,再到此庄上来取银子。今日劳烦二位跑一趟,如若不嫌弃,仍可向外面那位引见的主事领取五两银子路筹。”
想着一个月后便可多收一百两,赵婉贞和赵炎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这宗璞也是受三五道转托,今日到清河县来临时给人执事。如何应答、回话,都是东家底下的人事先交代好的,就连他也没有见过东家。空坐了一天,也没见到东家的人。那沉香木匣子里的银票,也是一早就放好的。
想来想去,宗璞觉得有些蹊跷。
正在纳罕之间,忽听得里面传来铃声,又一张纸条传了出来,上面写着:今日事已毕,主事可回。
这执事的酬劳,已是事先结清了。既然事情已经办成,自是两清了。可宗璞总觉得,该见一见这位神秘的东家。
他朝着那帘子拜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宗璞便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出去,假装关门,却闪入外厅一处屏风背后。
隔了半晌,只见帘子掀开,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位身形袅娜的女子。
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从那双眼睛来看,似是一位清丽佳人。
女子轻轻打开桌子上的沉香木匣,只取了面上那一张新收的银票,她来回看了看,眼中并无甚情绪。
未几,女子将银票收在袖子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宗璞躲在屏风后,心道: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贵人庄家,竟然是一位妙龄女子?这里面没有什么误会吗?
会不会是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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