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水大营,乌云遮月。
“诸君,准备好了吗?”
齐王内甲外袍,颈上系着一根金丝带。
面前两列披甲汉子,齐声拱手,“愿为王爷效死力!”
端坐大椅之上,齐王缓缓闭上眼。
身边一中年书生上前一步,愤懑开口,“当年先帝弥留之际,认为主少国疑,大唐社稷当赖长君。于是传齐王殿下入宫以托江山。并有遗诏留存。
然当时王爷因为先帝大行,悲痛万分以至于昏厥迷失。
趁此时,小儿李泾竟勾结贼子乱臣,不顾先帝之意,篡位登基。
王爷见大势已去,只得怀揣遗诏忍辱负重。”
微微停顿,书生看向众将情绪变得激动,“幸而有诸位忠勇之士,不忍见小儿乱国。今日此时,合该拨乱反正!诸位,接先帝遗诏!”
大唐本就不兴跪礼,更别说这还是军中。
只见所有人齐齐弯身,“我等恭听先帝遗命!”
书生余光瞥了眼端坐的齐王,旋即取出一份黄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念罢之后,帐内众人纷纷群情激奋,“愿奉先帝之命!”
“愿奉先帝遗诏,拨乱反正!”
“奉诏反正!”
“奉诏反正!”
声音从帐内传出,无数士卒在各级将官的带领下,振臂高呼。
一根根火把被点亮,照亮无数披坚执锐的脸庞。
站起身,齐王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厉喝道:“急行长安金光门,出发!”
……
“侯爷,您不困呀。”
杏儿蹲在一旁,看着在池边保持钓鱼姿势的赵隶。
赵隶下意识余光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屋子,一道人影被映在窗上,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
“咳咳,不困不困,你去睡吧。”
杏儿没被打发走,反而用手拄着小脑袋困惑道:“可是侯爷,这池子里咱们还没放鱼呢,而且您就拿着一根棍。这是钓鱼吗?”
“你懂甚,我钓的不是鱼,是……”
“赵隶,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睡?”
景陌雪依在门框上,眯眼询问。
又是一个哆嗦,赵隶尬笑道:“咳咳,见今晚月色甚好,一时间想赏赏月。你先睡吧。”
“没事,我等你。”
赵隶:……
就在他如坐针毡时,一道人影飞身而来。
景陌雪目光一凝,下意识就是一柄飞刀射出。
来人却是抽刀一挡,落在赵隶身侧。
借着月光看去,不是别人正是任无涯。
眉头一皱,他收刀后咬牙道:“国舅,出大事了!驻守灞水大营的左右威卫将士叛变了。此刻已从金光门入城,正在往皇城逼近。”
什么?
嗖嗖嗖……
马戈、牛雄、李良几人纷纷闻声而来。
“卑下的人看到,为首的正是齐王。城内此刻已然有不下万余叛军,叛军主力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皇城门前。”
“该死的,金光门值守士卒干什么吃的?就这么放人进来了?一群蠢货。”
李良焦急怒骂。
任无涯却是凝重摇头,“有内应,我的人看到,就是值守的金吾卫给开的门。”
“什么?”
李良一怔。
“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任无涯看向赵隶,“国舅爷,若真是齐王谋逆,我等该如何是好?”
手里还拎着木棍,赵隶脑海翻涌一阵,喃喃道:“不成了,要真是齐王谋反,那他成功后我们这些陛下亲信干臣,指定就活不成了。
保护陛下,对……保护陛下。”
抓住要点,赵隶看向众人,“任无涯李良,你二人速速去寻各自麾下,能找多少人找多少人,能拉起来几个拉起来几个。我们先去皇城。稍后见机行事。”
“国舅小心,现在外面乱的很……”
任无涯皱眉道:“到处都是叛军。”
“知道了,你们也小心。”
默默点头,赵隶看向牛雄跟景陌雪,“去不去?”
“你真要去?”
景陌雪拧眉询问。
“不去还能怎么办?齐王要是真成了,咱们指定没好果子吃。”
“不若趁乱离开长安?”
“不,跟着去!”
牛雄沉声开口,“或许……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报仇的机会。
见他开口,景陌雪也不再多说,一行几人安抚好府上众人,提着兵刃便出府直奔皇城。
他的府宅位居内城,并且是离皇城不远的富贵地。
因此这时候外面街上还是不见人影,挺宽敞的。
但只要屏住呼吸,就不难听到远处的阵阵喊杀声。
是真的……
对视一眼,景陌雪弯身扛起赵隶。
这姿势有些滑稽,不过赵隶也习惯了。
再说现在也不是想这的时候。
两侧街景飞快倒退,赵隶忍着腹部的不适,沙哑道:“十三叔,稍后若真遇见叛军,不妨在皇帝面前放手厮杀,表现表现。”
左前正闷头奔行的牛雄脚步不止,淡淡道:“知道你什么意思,听你的就是。不过若是有机会,俺要去杀那个杂碎。”
赵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在不断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就在即将到达皇城时,“不行,至少不能当着皇帝的面。”
猛然止住脚步。
牛雄领着几个汉子眯眼道:“若如此,俺不随你过去,自己想法子就是。”
“必须去!”
赵隶示意景陌雪将自己放下来,厉喝道:“他是皇帝,能忍我一次,忍不了我第二次。真以为事情都过去了?他心里压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作。
这是险境,可也是天赐良机。
你在他面前奋勇厮杀护驾,定能使他转换心意。”
“他是皇帝不错,可却是你的皇帝。”
牛雄拎着大刀,冷冷道:“老子从上山那时候起,就不知道什么狗屁皇帝老子。”
万急之下,他又不肯听。
赵隶急的不行。
却见景陌雪抿了抿嘴,“十三叔……”
“甭劝我!你这丫头早跟着小子一条心了。”
“不是,我跟你说一件事。我怀孕了。”
面色如常,景陌雪平静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怀孕?
牛雄赵隶一起愣在原地。
静默少许,牛雄登时气的吱哇乱叫,“这他娘叫什么事啊!王八生的赵隶,混球混球,回去大哥得刮了俺啊!”
叫骂着,脚步却是冲向皇城所在。
大梁山跟赵隶,绑死了。
“媳妇,习武之人的体质如此特殊吗?这不才第二天?”
“我编的。”
“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