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自昨日开始,直到今日清早,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是如此。
等到天一晴,就又得晾晒被子了,否则过上几天,雨就又开始了。
陈无敌说,娶了媳妇,这些事情可以让媳妇代劳。
收起长案上的夜明珠,陈均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笔放下。
自打有了修为,极少有事能让他感到疲惫,这一次,几乎是写了一整夜外加半天,中途虽有休息,却也不多。
他手中的笔,取自一只鹅。
直到现在,他还是习惯于用硬笔书写,至于字体,当然是简体汉字,反正也是写给他自己看的。
“我的主人,通冥书前四卷,俱是在这里,作为您的仆人,我由衷地希望,您将来越来越强!”
这话,陈均万分之百的不信,他要是越来越强了,死灵不就落空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将手一挥,彦泾又变成了他胸口处的文身。
略微做休整后,陈均将书写下来的法诀,一一整理起来。
总共四卷。
第一卷,了去红尘。
第二卷,以阳为阴。
其三卷,三魂当立。
第四卷,七魄之成。
不管是这意思,还是逐字逐句措辞,都不像是彦泾胡乱编造,这世间大抵是真有这样一种法门,至于彦泾有没有添油加醋、倒施逆行,就不好说了。
此法,非人,非道,非佛,非神,非妖,非魔,乃是一鬼修之法。
鬼修者,乃阴鬼所悟出的修炼法门。
不过,与正统的阴鬼法门相较,通冥书又有不同之处。
这法诀是以人之身,修鬼之力,自称乃是混元无极的阴元大法,比一般的鬼修之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否则也不喊出,吾道立神庭的霸气口号!
第一卷,了去红尘;意思是修炼之人,当了解凡人之气,开阴云之躯。
第二卷,以阳为阴;此乃颠倒阴阳之法,化阳为阴,化正为反,虽人间行走,却一身幽冥之气。
第三卷,三魂当立;人有天地人三魂,三魂乃天道所化,俱可下通幽冥,上通九天,三魂当立,便是以幽冥大法,藏三魂于幽冥,以幽冥之力,重新铸魂。
第四卷,七魄之成;入上,三魂重铸,七魄紧随其后。
可以说这四卷修完,便可达初步达到“神魂藏于幽冥而不散之境”,简单来说,就是很难被杀死。
这与陈均原本所想,大为不同。
从上不仅看不出金丹之法,就连梦魔罗的那种入梦神通,也都只字不提,法门也是十分玄奥,让他总觉得远超韩越所施展,陈均不禁怀疑,这是梦魔罗的法门吗?
彦泾为何要告诉他这些,莫非是别有所图?
算了,算了,看不得,看不得。
这法门惑人,他只写了这样一遍,就印刻在了脑海中。
里面的种种神异、种种的玄妙,似乎都在告诉陈均:“官人,你来炼奴家吧!”
这玩意,贫僧不能留。
燃起一把火,又将写了一夜的法门,烧得干干净净。
至于存于他脑子里的,估计一时半会儿间,是忘不了了。
算了,就交给时间吧。
外面下着雨,天上没有太阳。
陈均也不知大概几时,反正是时候不早了。
既然已经错过了点卯,那索性就不去了,昨夜没顾上修炼,今天就在家中修炼吧。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院外传出。
“都头,都头在吗?”
紧接着,是急促的喊叫。
听声音,是县衙里的衙役。
若非是出了事,没有人会这么着急。
陈均一路小跑到屋外,将门打开。
“都……都头!”
对方是一路跑来的,雨水将他周身淋湿,上气不接下气。
“出事呢?”
陈均问道。
“是是,都头,县尉让你火速去县衙大堂。”
大堂,那不就是县令大人升堂的地方,怎的不是静安堂呢。
“知道是什么事吗?”
来人摇着头:“都头,说不明白的,快,一定要快!”
说着又一路跑开了,看他如此着急,似乎要去通知其他人。
看来真是出大事了。
陈均没有任何耽搁,披上软甲,穿上皮靴,将头发随意的用铁簪子别住,提了剑撑着伞,快速赶往县衙。
县衙门口还没有到,远远地就见衙役以及军士,约有五六十人,列在门口。
有些牵着马,有些背着棍,有些提着刀,有些负着甲,有些背着挂着弓,反正是能上身的家伙事,都上身。
这架势,莫不是来了山贼?
陈均挤过人群,钻入里面。
大堂正中央,坐着县令老爷,左下手是刘长青,右下手是县丞。
大骊律令,县令正七品,县尉从七品,县丞同县尉,在七品之下,不作从正之分,统一为吏。
“诸位大人,不知生了何时?”
陈均见过礼后问道。
新阳县令,姓赵名樊,是个年约五十,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他见到陈均,主动走了上来:“陈都头,出大事了,你是我新阳武艺之最,我新阳百姓的安危,皆在你身上啊!”
这是怎么回事,一上来就戴高帽子,陈均的压力很大。
“大人,在下身为玄阴都头,自然要以百姓安危为重。”
赵樊点头,表现出些许满意:“唉,昨日夜里,吉元寺被人灭门,当中僧众,无一活口。”
这……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登时就将陈均怔在原地。
吉元寺是何等的地方,惠悟老和尚又是何等的修为,可以说在这新阳县境内,除了陈均,没人是惠悟的对手,刘长青他也不行。
“本官特令,县尉刘长青,率领本县军马,前去探查,玄阴都头陈均,全权配合,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出发吧!”
陈均这才注意到,今日的刘长青,穿了一身戎装。
“遵令。”
此时,已聚起了百十号人,浩浩荡荡地,火速朝着吉元寺行进。
沿路上的百姓见了,都是纷纷议论,到底生了什么事,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陈均策马,与刘长青走在前列,自打今日见到他起,面色就一直很凝重。
“唉!”
他望着陈均,先是叹了一口长气:“本该这月下旬,徽州府的调令就来,调我去做兴安县令,擢升你为从七品玄阴都头。”
“虽还是玄阴都头,可从七品也算是个官了,只要熬上一两年,便可升任县尉,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可偏偏遇到这事,弄不好……”
弄不好会怎么样,陈均很清楚。
大骊律令严苛,若是州府调查下来,县尉是要吃罪的。
刘长青这个县尉,疏于武艺,又不喜修炼,其手段可谓平平无奇,倘若做了县令后,手下没有精兵强将,如何能镇压妖魔,无疑陈均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现在嘛,要鸡飞蛋打了。
“吉元寺被灭门这么大的事,为何事先就没有任何征兆,据我所知,主持惠悟修为高深,新阳境内几乎没有敌手,其人又几十年不曾出新阳,也不大可能在外面惹到仇家吧”
诛灭满门,如此狠厉,岂不就是报复。
“这……谁又知道呢,要查清此事,还得靠你了,我只是从旁协助。”
好嘛。
这厮是个甩手掌柜,陈均有点怀念老青了。
“当地阴神可有汇报?”
刘长青继续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那城隍呢,城隍如今去了何处?”
“这个我倒知道,他早就乘着阴风赶过去了。”
陈均明白,不能再耽搁了。
“大人,我先行一步!”
刘长青想了想后,点点头:“也好。”
将手中油纸伞随意扔给别人,陈均冒着雨,策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