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府邸,仲孙何忌与季孙斯,叔孙不敢三位现任家主围坐一堂,孟氏领邑郕邑的宰臣公敛处父和子服何均在场,这算是三桓核心圈子了。
公敛处父并无太大野心,安心辅佐孟氏,仲孙何忌也给予他极大的信任。
“蒙氏后人封为蒙邑大夫,实民千户之数。”仲孙何忌手指轻敲案几,沉吟道。
“都是阳虎可恨,拿我季氏土地去做人情。”季孙斯恨恨不已。蒙邑也在季氏势力范围内,早被看成囊中之物。
“子服大夫,你怎么看?”
“蒙邑荒僻,只有数十民户,要想凑齐千户,只有从费邑迁徙。“
“如此一来,必然得罪公山不狃!”仲孙何忌目光闪动。
“哼”边上的季孙斯羞恼的放下酒樽。事关自家封邑,众人考虑的却是家臣的感受,反倒自己象个无关的人。
子服何知道他敏感,赶紧安慰道:“大马徒不必忧心。只要扳倒阳虎,费邑迟早回归季氏。”
“这倒也是。”季孙斯不住点头。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除了不痛不痒的发几句牢骚,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不久季孙斯和叔孙不敢各自离去。
“家主,大司徒和大司马只会大言不惭,如何对付阳虎,还要靠孟氏自己。”两人刚走,公敛处父就上前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但三桓本是一体,若季、叔孙两家败亡,孟氏也是独木难支。”仲孙何忌轻叹一声。
鲁国的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分别由三桓世代把持,因此三人虽然年少仍能居正卿之位。季氏掌大司徒,地位最为尊贵,但去年季孙斯被阳虎软禁,被逼交出家族大权后,一蹶不振,只会怨天尤人。
叔孙不敢年岁最幼,族中也被阳虎一党的小宗叔孙辄把持,空有个大司马的头衔,毫无作用。
唯有仲孙何忌世袭大司空之职,文有子服何,武有公敛处父,成为对抗阳虎的一面旗帜。
“蒙氏后人将封蒙邑之事,我早就知晓。”仲孙何忌缓缓说道,“此人有一手下,名为计然,与我有旧,入鲁之前便已约好表面上倒向阳虎,实则为我暗助。”
“莫非腾城拒邀之事,也是安排好的?”子服何本就有些奇怪,蒙荻与三桓又无旧隙,何至于如此干脆拒绝。
“就知道瞒不过子服,不过此事极为隐秘,只限于我们三人知晓。”
蒙荻急着接收封地,次日一早去向阳虎辞行。
“不急,不急。”阳虎将蒙荻请入密室。
“迁民之事可有定计。”
“我对蒙邑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到了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有愿不愿意一试?”阳虎神秘一笑。
“阳子大人请讲。”
“以费邑之民充实蒙邑。”
“费邑不是季氏的封邑吗?”
“费邑虽是季氏的封邑,但邑宰公山不狃并不尊我号令,蒙子若是以我的名义前去,必然无法如愿。”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讲吗?绕来绕去,蒙荻知道一定还有下文,静静看着阳虎不说话。
“只有一个办法,你我联手,夺了费邑!”
蒙荻明白了,这才是阳虎真正目的所在。世人都认为公山不狃是阳虎一党,没想到却成为第一个动手的目标。
鲁国原有二军,后被三桓扩为三军,每家各执一军。现在季氏军队就掌握在阳虎和公山不狃二人手里。
“外人都说子泄是我的人,实际上谁的账也不卖。”阳虎坦言:“子泄手里有半军之数,实力不弱于我,再加上费邑坚固,粮食充足,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攻占。”
“于是阳子就让我引公山不狃出来,好一举拿下?”
“不错”阳虎赞许道:“不愧是一战击溃盗跖的蒙子,一眼便看到问题所在。”
阳虎和公山不狃联手驱除季孙斯的心腹仲梁怀,并软禁少主季孙斯,夺得家族大权。按照事先约定,阳虎掌控朝政,公山不狃经营费邑。
然而很快,阳虎就发现自己手中的筹码不够,看似在朝中呼风唤雨好不威风,但三桓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公山不狃自从合作过一回,便对自己深怀戒心,根本无从借力。
形势很不乐观,尤其是最近孟氏频频动作,让阳虎感到巨大压力。恰在此时,蒙氏后人返乡祭祖,让阳虎心生一计。
“看来我一入鲁境,便在阳子的局中。盗跖袭击之事,也出自阳子之手吧?”
“没错。”阳虎大方承认,“此举是为了看看蒙子有无联手的资格。”
阳虎继续说道:“鲁国向来排外,一个外人哪有这么容易取得封地,蒙子该不会认为这真是鲁侯感谢你剿灭盗跖之功的封赏吧。”
“此事全靠阳子之力,蒙荻心中有数,自当回报。”
“此次便是最好的回报机会,拿下费邑,你我各取所需,城邑归你,兵卒归我。”
“季氏若是不答应呢?”
“放心,拿下费邑,我就与三桓摊牌,到时候鲁国就是你我二人的天下了。”
放心?公山不狃也是你的盟友,还不是照样出卖?蒙荻心中明白,眼下不过是利益所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转头对付自己。
但攻打费邑正合自己心意,按照计然的谋划,便是阳虎不提,自己迟早也要挑起事端,只有把水搞混,才好浑水摸鱼。
就做一回阳虎的棋子,蒙荻故作为难说道:“就依阳子所说,但此事过后,蒙荻不想再插手鲁国朝中之事,只想安心居住在祖地,阳子莫要勉强我。”
“好好!”阳虎更是高兴,一个没有野心的盟友更令人放心。
“蒙子到时候只需大肆收罗民户,子泄自会派人前来问责。”
“该如何应对。”
“无需应对,迁户乃是鲁侯之令,蒙子何罪之有。”
“想必公山不狃也不会将鲁侯之令放在眼里,定会出兵蒙邑。”
“不错!”阳虎抚掌,笑道:“以蒙子实力,必不会让子泄轻易得手,僵持之际,我直取后路,大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