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前几天警视厅拜读了你给‘猎红鬼’做的侧写，全都笑到肚子疼。这个案件，你居然敢推断是自杀？”

古田幸太郎生了个大鼻子，说起话来鼻音很重，呜噜噜的难以分辨。

“古田警部，第一个报警的人是谁？”唐真不答反问。

“是死者的弟弟。他说姐姐从上午开始就失踪了，怀疑和一个叫三浦良树的流浪汉有关。我们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到这里。”古田不以为耻，反以为喜。

找到这里需要两个小时……真要是绑架谋杀，尸体都凉一半了。

唐真对警视厅的办事效率已经无语。但转念一想，江户没有居委会这种组织，确实很不方便。

“报警时间呢？”

“四点左右。”

“具体点。”

“你怎么那么啰嗦，下午三点五十二分。我们是五点五十赶到的。”

唐真抬腕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六点半，默默点了点头，又问道：“死者家属来了没？”

“在来的路上。”古田答道。

“那你调查过死者家庭情况吗？”唐真暗自发笑。

“没来得及，再说也没必要。”古田还在嘴硬。

“那如果告诉你，死者一家欠下了巨额高利贷，你会怎么想？”

唐真这句问话，瞬间让古田脸色发青。

骗保在江户也不算稀奇事，特别是当借了暗金之后，这是走投无路下的最后出路。

把自杀伪装成他杀，然后骗取保险赔偿，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古田从警二十多年，虽然菜了一点，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他叫过一个下属，吩咐立马去查清上野家的保费记录。

“查案子还是多留个心眼吧。警方的误判，往往会让一个无辜的家庭陷入黑暗的深渊。”

唐真感叹了一句，话是说给古田听的，眼角余光却意外发现肖晶晶的手在微微颤抖。

少年略过这个和案件无关的细节，走到尸体旁边分析道：

“从现场看，这里既没有帐篷和纸板屋，也没有棉被和生活用品，不像是一个流浪汉住的桥洞。看来他是真的准备离开这里，把物件全都处理掉了。如果是杀人逃跑，没理由去秋叶原找我救命。”

“从尸体上看，看到毛衣领口了吗？衣领完好无损。如果是他杀，凶手会翻开领口再割喉？不嫌麻烦吗？”

少年质问着，又继续说道：“死者身上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也没有束缚痕迹。除非有人事先喂了药，否则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割喉？我建议尽快进行尸检。”

“还有，今天这样的天气，最是容易毁尸灭迹。大雨会冲刷掉很多犯罪的痕迹。如果良树是凶手，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弃尸，或者把凶器藏好、扔掉，难道留在这里等着被你指认吗？”

“我并没有确信死者是自杀，但从侧写上看，三浦良树不像是凶手。”

古田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周围鉴识课的同事都若有所思的点头，纷纷对唐真的话表示认可。

“我刚刚就想到了。今天虽然下雨，但温度并不寒冷。这个天气，穿高领毛衣太反季节了。”

“妆化的也太浓了点。明显是为了‘被发现时’好看一些。”

“自杀的时候凶器往往在身边。刑侦的书里都是这么教的，这是基础知识啊。”

现场的警员纷纷跳反，都开始找到了更多自杀的佐证。

古田丢了面子，很是不爽，仍旧嘴硬的说道：

“这或许就是他的计谋。他特地将这里掩盖成自杀的样子，然后通过你的嘴巴，光明正大的脱罪。”

看着古田倔强的面庞，唐真突然觉得有点饿。

用家乡的话来说，就是“好菜，好下饭”。

不服又有什么用？尸体不会骗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法医一验便知。

唐真再次看向肖晶晶，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他想知道这位女博士到底行不行。

肖晶晶严肃颔首，蹲在尸体旁边，再次翻开了毛衣衣领。

“是他杀。”

仅仅几秒钟后，少女就给出了结论。

顿时，现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甚至连古田都大为吃惊。

这位“不幸太郎”原本只想嘴硬几句，不在下属面前丢脸就是了。没想到居然还真被自己言中。

“哈哈哈！”

古田大笑着走到肖晶晶身旁问道：“这位小姑娘贵姓？怎么称呼？我看面相就知道你明事理、顾大局，身材也比纱佳那小妞好太多了。”

肖晶晶不搭理他，反而望着唐真疑惑的眼神简单解释道：“被割喉会瞬间的剧烈痛苦，然后很快昏迷、死亡。”

“死者的脸部肌肉扭曲，是受到极大痛苦的生理反应。”

“如果是自杀，伤口深度应该是由深到浅。”

“可这一刀，下手非常狠，直到最后都没有收力。”

少女说完便起身退开。

她能想象到，死者是被人从身后抵住脖子划的刀。血液瞬间喷出3米远，1分钟内便一命呜呼。

唐真同样蹲下仔细端详伤口，身后的鉴识课警员又开始呱噪。

“对啊，我刚刚看伤口也觉得不是自杀。”

“自杀的人一般都会划自己好几刀。”

“就是就是，看来那个叫良树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反复横跳的人真的很烦很讨厌。

这群鉴识课警员什么都不会，只会拍照和拍马屁，害得自己现在出门还得带着个助理。

唐真心中暗骂一句，看着那条躺在保管袋中的毛毯，丝毫没有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

那条毛毯是良树的，倘若他是残忍的凶手，完全没有必要为奈美盖上自己的毛毯。

这个举动，恰恰说明良树是动了真感情，不希望奈美的惨状被别人看到。

“本命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年笑着站了起来，又对晶晶问道：“能大致判断死亡时间吗？”

“尸体刚刚出现尸僵，肌肉微弱僵直，应该是2到3小时前死亡。如果测尸温会更准确些，让法医测一下‘肛温’或‘肝温’就清楚了。”肖晶晶答道。

“这么说，死亡时间大约为下午三点半至四点半。”

唐真扭头提示古田：“良树自称这个时间段在附近的公交车站，去查一查车站的监控，就能知道他有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