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消息传得很快。

像这样高额的对局，这几年在萧条的江户已经很少见了。

看戏不嫌事大。第二天下午，天胡雀庄已经座无虚席，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凑热闹。

经过一番布置，大厅里只留下一张自动麻将机，桌子的四个方位都安装了摄像头，以防有人出千。

为了万无一失，唐真还特别邀请古田幸太郎前来观战，堵住桥本庄司赖账的风险。

另一边，桥本庄司当然也是准备充分。

他带来了一个胡子邋遢，略显颓废却又帅气十足的中年男人。

“他怎么来了？手塚阳介，如今职业麻坛第一人，连续两年凤凰战优胜，被称为‘魔王’的男人啊。”

“他们怎么会认识？好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手塚阳介在成为职业雀师之前，打了十年的地下麻将。听说光靠这行就赚了一千多万，是传奇人物啊。”

“看来今晚这个年轻人已没有任何胜算。不过能现场看到手塚阳介打牌，还是很值得的。”

手塚阳介的出现，让围观牌局的众人议论纷纷。

桥本庄司这次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武器，对今晚那是志在必夺。

全场所有人都看好桥本庄司这一边，唯独古田幸太郎没有出声。

作为一名警部，他太了解王牌侧写师的能力了。

他隐隐有一个预感。如果唐真动动歪脑筋，那么极有可能是江户最难抓捕的罪犯，甚至成为地下的霸主。

虽然自己一直在下属面前贬低唐真，但那是为警视厅涨涨士气而已。

“猎红鬼”的侧写看起来很离谱，但等大家笑过之后，这几天的搜查工作已经完全向唐真给出的方向推进。

古田迟钝地感觉到，今晚唐真邀请他来，绝不仅仅是看一场麻将对决那么简单。

临近七点，天胡雀庄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手塚阳介自顾自检查起自动麻将桌，并且提出要重新擦拭一遍麻将牌。

不愧是曾经混迹于地下麻坛的人，江湖经验异常丰富。

唐真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从人群中找出三浦良树，对他比划起安心的手势。

他知道三浦良树一直在帮忙处理上野奈美的后事，真是痴心不改，值得成为今晚的见证人。

开打前，李叔大声宣布着对局规则。

1.每局打一个半庄（两圈），起始积分25000点，结束后以积分多少来计算输赢。

2. 2V2对战。桥本庄司和唐真坐在对家，可以各指定一名帮手做牌搭子。

3.每个人只能一只手上桌，最大限度避免出千的行为。

4.可以自摸，但不能捉自己队友的炮。

……

听到这里，桥本庄司突然提出了一个特殊要求：为了方便计算输赢。每个半庄谁获得一位，就赢对方1000万欢乐豆；获得二位则赢500万。

唐真当然知道对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少年在众人惊讶声中，同样提出了一个特殊要求：五个半庄以内，如果有一方还有资金继续牌局，另一方不能拒绝。

桥本庄司根本没在意这句话，胸有成竹地答应了下来。

签完字画完押，自家的小助理终于准点赶到。

“这个年轻人有些东西啊！哪里找来那么漂亮的女雀士。”

“疯了吧。这么大的局，竟然让一个小妞来帮忙？我到要看看他有什么能力。”

“不过，这个女人好有气质。如果打的还行，绝对会被职业俱乐部疯抢吧。”

“你没见很多大佬都准备递名片了吗？颜值就是正义，技术什么的都可以再打磨嘛！”

随着一阵窸窸嗦嗦的讨论声，四人在牌桌坐定。

其实大家都误会了唐真，会让肖晶晶出场，完全是因为少女主动请缨。

“麻将是中华的国粹。江户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肖晶晶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语气和那句“男人只会影响我挥刀的速度”很是相像。

第一个半庄开始，唐真依旧贯彻昨天的套路，在东风圈不做牌，而是关注各家的打牌风格。

说来也是神奇，今晚桌上四人完全是四种不同的打法。

手塚阳介确实名不虚传。此人打牌异常迅速，几乎是抓了就打，根本不计算牌效。似乎出牌靠的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直觉。

这样的人对局经验丰富，满脸平静，自从进入雀庄后话语稀少，非常难以对付。

桥本庄司则是个老乌龟。按照他新加的规则，只要手塚阳介能够拿到一位，那么他就算垫底都是稳赚大钱。只要不放冲，他当个啦啦队就行了。定位相当明确。

唐真依旧是发挥侧写师的特长，根据对方的表情和动作来获取是否听牌、牌好不好，习惯把牌摆放在什么位置等信息。

肖晶晶最邪门，她竟然打的是科学麻将。

少女似乎有超强的记忆力，每一巡都会记下各家是模切还是手切，从而分析对方手牌的可能性。好几次摸到冲牌，她都能弃胡规避，可谓攻守兼备。

而且肖晶晶原本就喜欢冷着个脸，认真起来更是面无表情，出牌的手势也很机械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果然是能考进东大医学系的学霸，有点东西啊。】

东风圈打完，唐真对肖晶晶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是经常动手术的原因，少女比寻常人更加沉着冷静，心性坚定。

想到此处，唐真决定更改一下今晚的策略。

南风圈，少年依旧没有发力，只是看着肖晶晶和手塚阳介互相对攻。

几局下来，两人几乎是你自摸一把，我自摸一把。积分始终都拉不开。

观众看得十分过瘾，手塚阳介脸上终于流露出令人玩味的表情，而桥本庄司的眼神也更加炙热。

可惜的是，虽然两人胡牌次数相等。但手塚阳介更擅长于做大牌，第一个半庄结束，他如愿取得了一位。

按照规则，唐真这个半庄输掉了500万欢乐豆，去除昨天赢的200万，现在反而倒输300万。

肖晶晶很是不爽，就像是学霸考了99分，心有不甘。

“小姑娘，你牌打的很不错，但这样是赢不了我的。”

手塚阳介今晚难得开口：“送你一句话，科学麻将死路一条。”

见到少女被怼吃瘪的表情，唐真暗觉好笑，起身反问道：“哦？科学麻将死路一条。这句话我喜欢。阳介先生，你运气好吗？”

“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手塚阳介淡淡回答。

“巧了，我的运气也向来很好。”唐真毫不示弱。

“那么，今晚就看谁的运气更好了。”

手塚阳介有些意犹未尽，显然还想继续再战。

他隐约能感觉到对面这个少年绝不简单。

那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气势，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