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歌站在江坝上眺望。
远处,伴随阵阵雷鸣声响起,厚重的黑云如墨汁般翻滚涌动。
本来还算清朗的天空,渐渐变得昏暗起来,江水也更加汹涌澎湃,江面上的水汽犹如一阵阵飓风卷动,激荡不安。
不多时,随着青蛟愈发接近江坝。
狂风暴雨倾泻而至。
一道道巨大的波浪朝这边涌来,所过之处,江水就像是被搅动的水缸一样。
“轰隆!!”
“轰隆!!”
激荡的雷声响彻寰宇。
下一刻。
水桶大的闪电猛地击中蛟龙,一声似牛非牛的吼叫声如闷雷般响起。
庐江郡内的百姓此刻也发现了异样。
“发生什么事了?”
“诶,天怎么突然就暗下去了?”
“下暴雨了!快收衣服!”
“大家伙快看,江坝方向,天上好像有一群仙人!”
看着天空,百姓们眼中满是好奇。
其中甚至有诸多不怕死的,穿上蓑衣就往江坝方向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而此时,守在江坝的将士看到如此壮观景象,眼中满是震撼,但很快,注意到来势汹汹的蛟龙后,心中便不由恐惧起来。
体型像座百丈高小山般的怪物。
真是人力所能战胜的吗?
一刹那,因为恐惧和空气中那股厚重压迫感,将士们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水。
忽然,苏长歌那冷肃的声音响起。
“听我军令!”
“所有将士皆退后五十里!”
“拦住来此的百姓!”
此话一出,将士们顿时松了口长气。
还好没有让他们死守。
随即,他们略带感激的瞥了眼苏长歌,便开始组织撤离,并拦截来此的百姓。
“别看了别看了。”
“耽误仙人老爷办事砍你们的头!”
“没啥好看的,就是一条成了精的蛟龙而已,楚国公已经在处理了。”
“小山般的蛟龙你们见过没?”
“那眼珠子,比你家灯笼还要大数倍!”
“我们不是怕,只是楚国公担心尔等安危,才派我们阻拦你们。”
一道道声音响起。
百姓们在官兵的劝说下,只能带着不甘的眼神被强行拖走。
而此时,天上的谢灵韵收好酒壶,面色平淡如水,静静望着远处青蛟,手执三尺青锋,衣袂飘飘,好似绝世剑仙临尘。
不过她没有急着与找青蛟干架。
而是在等。
等青蛟被天雷劈成重伤之后,再一鼓作气拿下青蛟,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很快,随着蛟龙越来越近。
被劈的次数越来越多。
谢灵韵稍稍抬剑,整个人如一柄锋芒毕露的仙剑,径直朝蛟龙冲去。
其他仙门修士看到剑仙前辈带头迎战,也跟着祭出法宝,霎时间,昏暗的天空下各色宝光闪烁,好似仙人混战一般。
而此刻,在天雷的摧残下。
青蛟遍体鳞伤,厚重的鳞甲脱落大半,墨色血液与江水混杂在一起。
“吼!!”
又是一道雷电劈在身上。
青蛟发出惨叫。
但仍竭力控制着身躯向前,并减少摆动幅度,不愿江浪席卷沿岸村庄。
走水入海,乃是蛟龙化龙必经之路,撞毁江坝更是大道之争,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中间的过程却在可控范围内。
青蛟虽然瞧不起人族。
可念在百年前的天地大儒曾放过自己一马,所以也不愿殃及两岸的百姓。
更何况。
它这趟走水未必能成功。
青蛟看向前方那道锐不可当的剑芒,大致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只不过,蛟龙走水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它现在不走,拖个几十上百年,等到精气神被磨灭,走水成龙的把握只会更小。
到时恐怕不用朝廷、剑仙出手,它自己就先死在雷劫之下。
也正是这样。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趁巅峰的时候拼一把。
成功了便可龙游入海。
失败了大不了身死道消。
随即,青蛟迎着剑光高吼一声,而后陡然加速,向着江坝冲过去。
一刹那,江面掀起数千丈之高的恐怖巨浪,铺天盖地,来势汹汹,半空中的五品修士满眼震撼,心中生出恐惧意味。
“青蛟,上天有好生之德。”
“念你未铸大错,若是现在回头,贫道便放你一马,否则必戮之。”
此时,谢灵韵开口。
她知道青蛟是在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不愿徒添杀孽的她,还是劝了一句,希望它能回到景阳湖好好待着。
“剑仙,若是有人阻你成道。”
“你会放弃吗?”
闻言,青蛟反问一句。
谢灵韵没有回答,因为设身处地,她也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即便明知前方是条死路,可仍要尽力一搏,开拓出一条通往大道的前路来,不成功便成仁,死也要死在求道路上。
但此刻,她身后是江南千万百姓。
修的虽是忘情道,不滞于物,但人却是有情人,她想做,所以她在做。
为了这些生命她必须要阻止蛟龙。
随即,谢灵韵没有半分迟疑。
全力挥剑斩向青蛟。
霎时,恐怖的剑气扫荡寰宇,千丈巨浪和汹涌的江水被一剑直接从中间斩断。
而本就伤痕累累的青蛟,在触碰到剑气的一刹那,鳞甲崩碎,墨色血液迸溅而出,洒落大江,可它还是没有停下前进步伐。
并且,在同一时刻。
江面猛地升起数百道水柱。
汇聚成一条万丈水龙,长吼一声后朝谢灵韵的方向席卷而去。
一时间。
一人一蛟鏖战在一起。
搅得江水翻腾不休。
“这就是四品巅峰剑仙的实力吗?”
“一剑断剑,摧枯拉朽!”
“这条蛟龙的实力也不差,受了那么多道天雷后,还能挡住剑仙攻势。”
看到这一幕,其他五品修士目光中满是震撼。
根本不敢上前半步。
而此时,苏长歌这边也出现了情况。
只见一个全身被黑袍覆盖,只露出两只枯瘦手掌的老者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是何人?”
苏长歌神色警惕的问道。
“别紧张。”
“若不嫌弃,你可以称老夫陶先生。”
说完之后,陶先生转身看向鏖战的剑仙和蛟龙,自问自答道:“你可知,老夫为何要谋划蛟龙走水,水淹江南?”
此言一出。
苏长歌眸子陡然变冷。
虽然心中猜到,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大大方方的直接承认。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
“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可治矣。”
“皇权、勋贵、世族等势力强大的组织,他们可以肆意抢占他人的家产,危及他人性命,此乃天下乱象之始也。”
“而老夫想做的。”
“便是建立一种新的秩序。”
“让每个人的财产、性命都能得到保障,只为自己而活,人人不损一毫,不利天下,无需在乎外界他人的看法。”
此言一出。
苏长歌眸中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陶先生的想法。
实在太超前。
而且...太过于理想。
财产和性命都得到保障倒是有可能实现,但后面那句几乎不可能。
倘若只是为自己而活,不损一毫,不利天下,那你为自己而活,别人也只为自己而活,两者若是产生矛盾冲突怎么办?
就譬如现在。
对方为了达成夙愿要水淹江南。
可百姓何其无辜?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弱肉强食那一套,只不过寻了个借口来做掩饰罢了。
随即,苏长歌开口质问道。
“你说要保障每个人的性命和财产。”
“那江南百姓们呢?”
“且人人不利天下,你要建立这样的制度造福百姓,岂非违背了这句话的含义?”
声音响起。
陶先生却是阴恻恻的答道。
“楚国公,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为天下百姓,才如此做了?”
“你们儒家窃据天命已久,以礼法仁义治世,上下尊卑,三纲五常,打着仁义的旗号,用道德逼迫他人违背自身意愿。”
“老夫要做的,便是让我杨朱之学占据天命,大行于世!”
“江南百姓不过一群愚夫俗子。”
“浑浑噩噩一辈子也是死,倒不如以他们的死换老夫成道,也算是不枉此生!”
陶先生语气中满是轻蔑和得意。
“简直是笑话。”
闻言,苏长歌冷喝一声
“似你这等自私自利之人也配谈道?也妄想大行于世?”
听到这话,陶先生摇了摇头。
“本以为你能开创心学,心即是理,与老夫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想到还是被儒家那套仁义所限。”
“吾杨朱之学,崇尚贵己、为我,万事以己为贵,所行之事皆为自己。”
“一切事情的出发点,先从自身做考虑,不受一切外物影响,若世人皆如此,为生存而自私自利,人道必将昌盛!”
“而且能不能大行于世,你一个六品正儒说了不算。”
陶先生语气满是轻蔑。
他亲自来这里来。
就是想挖苏长歌到自己学派,毕竟多一个道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但可惜对方也只是愚夫俗子罢了。
被虚假的仁义给限制住。
而听到对方这话,苏长歌顿感不妙。
“蛟龙已经被制住。”
“你若是亲自出手损毁江坝,这份千万人性命的因果,你接不住。”
苏长歌出声试探。
他想知道,
对方究竟还有何谋划。
“你说的没错,老夫的确接不住。”
陶先生点了点头,而后戏谑的笑道:“老夫知道你想试探我,但没关系。”
“你知道老夫为此布局了多久吗?一百三十二年零六个月五天!这段时间,老夫一直操纵人挪动地脉,就是为了等今日!”
说到这里。
他指着沿岸的一座大山开口道
“天龙吐雾,地龙翻身。”
“蛟龙嬉,黄龙蜕!”
“如今蛟龙走水引动天象,暴雨骤临,江河泛滥,山洪再砸断地脉....”
伴随他声音落下。
黑云之中。
一道水桶腰粗的闪电劈中山脉。
只见整座山体顷刻间坍塌,雨水混杂黄泥侵袭而下,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寰宇!
一刹那。
江水中鏖战的蛟龙和谢灵韵两人停手。
望向龙吟传来的方向。
裹挟泥石的山洪好似一条黄龙,势如破竹,直接冲断整条地脉。
霎时间,地脉剧烈震动,好似一条褐黄色的土龙仰天长啸,紧接着,地下发出一阵阵沉闷的轰鸣声,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山林当中,鸟兽鱼虫惶恐不安。
像是预测到什么大恐怖的事,一个个拼了命的争相奔逃。
庐江郡,地面震动的一瞬间。
百姓们满脸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俺也没喝酒啊,屋子怎么摇摇晃晃?”
“快跑!地龙翻身了!”
“屋子快倒了!大家快跑啊!”
从开始的疑惑到后面随着大地震动的越来越厉害,一道道惶恐的声音响起。
普通百姓家里的房子本来就没多牢靠,有的甚至是泥土房、茅草房,在狂风暴雨和地震的摧残下,很快便开始倒塌。
一间...两间...三间...
不断有房屋倒塌。
街道上,惶恐逃窜的人群中有人一时不慎摔倒在泥水中。
但即便是满脸污水,狼狈不堪。
仍然爬起来继续奔逃。
其中,有人的父母、儿女、亲人朋友被倒塌的房屋掩埋。
发了疯似的拨开残骸,有人在废墟中相安无事,侥幸得救,但也有人被沉重大梁直接砸死,亲人发出惨痛的嚎叫声。
一些年龄比较小的孩子。
被父母抱在手里。
在狂风暴雨的洗礼下,一双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这副乱象,听着大人的哀嚎声。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股悲伤的情绪却是传递到了,一道道稚嫩的哭声响起,雨水和眼泪、鲜血混杂在一起。
这一刻。
整个庐江郡哀鸿遍野。
江水中,浑身血淋淋的青蛟看到眼前一幕,竖瞳中露出迷惘之色。
这些都是自己走水一手造成的?
然而,还没等它想明白。
伴随地面剧烈震动,江水开始泛滥,卷起数十丈的浪潮朝沿岸拍去。
见状,青蛟望着那群渺小的凡人。
不知为何,本能的施展御水神通操纵江水回流,阻止浪潮席卷沿岸百姓。
然而,在地震的恐怖伟力下。
它的伤口顿时崩裂开来,血液顺着身躯,江水瞬间被染成墨色。
见它如此,谢灵韵也知轻重,没有再继续动手,而是用法宝镇压翻滚的浪潮,替青蛟分担压力,免得它一个人承受不住。
但就在此时。
一道血雾突然出现在天空。
下一刻。
数百枚血影凝聚的长针朝着青蛟疾射而去,阻拦它继续统御水流。
谢灵韵没办法,只能提剑替它挡下。
霎时间,偌大的压力全落在青蛟身上,伤口崩裂带来的痛苦让它咆哮不止。
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怜悯那些蝼蚁?
不可能。
自己只不过是走水已然失败,不想让背后算计的人阴谋得逞罢了!
就如此,青蛟咬牙支撑着,虽然知道可能撑不了太久,但能撑多久便撑多久,生前一直在景阳湖蛰伏,死时总要豪迈点。
与此同时。
就在地龙翻身的一瞬间。
苏长歌便被身边的鱼幼薇给带上半空。
然而,低头向下望去。
看着那一个个在天灾下拼了命挣扎求生,痛哭哀嚎的百姓。
他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悲恸。
但随之而来的是怒火。
无穷无尽的滔天怒火!
目光望向陶先生,他从来没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即便是公主和亲,大晋再不对,那也起码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宁,不让他们遭受战乱之苦,将他们当作一个个鲜活的人来对待。
可眼前这个叫陶先生的人。
漠视生命。
将百姓视为随意践踏的蝼蚁。
为了成道,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牺牲江南数千万百姓的生命。
这样自私自利的存在。
根本不配称为人。
甚至连禽兽牲畜都不如!
而就在此时,只见陶先生轻轻一叹。
“在天地自然面前,这群凡人何其渺小,何其可悲,犹如蝼蚁蜉蝣。”
“不过这才刚开始,地龙翻身,撼天动地,再引动江流之水,到时整个江南都将沦为泽乡,大晋王朝覆灭亦自此而始!”
说到最后。
陶先生竟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整整一百三十二年!
他辛苦谋划,终于盼到了这一日,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得意!
但此时。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笑声。
“只要有我在,江南就不会被淹没。”
苏长歌语气冰冷,目光更冷。
纵然此刻地龙翻身。
他也绝不会坐视江南被淹,坐视千万百姓被洪水给吞噬。
更不会让这种畜生的阴谋得逞!
“就凭你?”
“一个小小的六品儒生?”
“即便你能引动天地异象又如何?”
“一切已成事实,这浩瀚磅礴的天地伟力,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陶先生嗤笑一声。
觉得此子多半是疯癫了。
别说六品儒生,就算是天地大儒,亦或者半圣来了都束手无策。
他难道还能逆天改命不成?
正想着。
一道锵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人力或许不能胜天,但未尽人力,安能言天命不可易!”
苏长歌开口。
而后从文宫中取出仁义之剑。
霎时间,天色变幻。
璀璨的光芒照耀四面八方,磅礴的浩然正气充盈整片天地。
令无数人侧目望来。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剑!好耀眼的一柄剑!”
“如此磅礴的浩然正气,这人难不成是天地大儒,亦或者是半圣?!”
看到眼前景象,仙门修士一个个目瞪口呆,神情震撼,他们不敢相信,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苏长歌,居然藏了这么一手。
也就在此时。
一道厚重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地龙翻身,江南大震,百姓死伤无数,哀鸿遍野,疮痍满目。”
“吾苏长歌,不忍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生死相隔,愿舍自身气运,求天道、人道伟力加诸己身,行敕封之事,救生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此誓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大晋万千子民为证,绝不悔改!”
苏长歌的话说完。
刹那间。
漆黑如墨的乌云破开一个窟窿,一束金光照耀在他身上。
而他的声音。
也在此刻传遍整个大晋天下。
“苏状元!是苏状元!”
“啊?江南竟然发生大震了吗?”
“舍自身气运,救生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苏状元之仁义千古罕见!”
“古有亚圣舍生而取义,今有苏状元舍气运而求仁,两者皆有异曲同工之妙,苏状元虽未成圣贤,但已具圣人仁义之心!”
“苏状元,无愧于当世之圣贤!”
“望天道、人道之力加诸苏状元之身,不负其仁义之心。”
一道道声音在天下响起。
百姓们在议论过后。
心中都期盼苏长歌此誓能够应验,感动天地,解救江南百姓。
皇都,老皇帝听到声音,猛地就从龙椅上站起,一脸震撼的看向远方。
“江南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突然间就发生地震呢?”
老皇帝眉头紧蹙,心中不禁担忧起来,但他也知道眼下做什么都没用。
毕竟皇都和江南相距甚远,书信往来还可以靠仙门法术,可想派人过去再快也得半天,此刻只能寄希望于苏长歌。
舍自身大气运。
救生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若是苏长歌此举功成。
那便是有大功于大晋江山社稷,扶大厦之将倾,他绝不会吝啬赏赐。
苏家府邸内,本来还在为在朝廷上挫败秦相一党而欣喜的苏子由,听到声音后脸色瞬间苍白,忧心忡忡的看着远方。
不只是他。
赵恒、慕子清、霍从文....
一众太学院学子举目眺望江南方向,心弦紧绷,恨不得此刻在现场与夫子共进退。
太学院,声音响起的一刹那。
长相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先是有些惊愕,而后眸中忍不住露出浓浓赞叹之色。
“此子已然具备文圣之仁,亚圣之义,如此惊才绝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超过我与董圣,不过是时间积累问题罢了。”
年轻人开口,身份昭然若揭。
此时,一直守在身边服侍他的弟子陈北溪也不由点了点头。
“的确,阅遍典籍。”
“算上先古时期诸子百家,苏长歌的仁义甚至可以比肩墨家那群人。”
陈北溪出言。
而提及墨家,朱圣微微蹙眉。
“这是我儒家的传人。”
“更何况墨家也是我儒家分出去的,但道理偏向极端,不切实际罢了。”
朱圣开口说道。
他对墨家倒也谈不上讨厌,
毕竟到了他那一代,就已经没有多少真正的墨者存续于世。
但儒家对墨家的态度,就很复杂,算不上不死不休,但两边见面都会互相啐一口,然后骂几句走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对了,苏长歌若是回来。”
“第一时间带过来。”
“千万别被墨家那群人给拐过去,他们就喜欢大仁大义的苗子。”
朱圣出声说道。
陈北溪闻言点了点头,眸中含笑。
夫子这是怕了。
然而,就在他们交谈间。
一处田垄当中。
一个两手全是老茧,满脸粗糙的农夫看向江南,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前往。
而此时,庐江郡的江坝之上。
陶先生阴沉着脸。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整个人沐浴在金光当中的苏长歌。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六品儒生,居然能引动天道和人道之力!
要知道。
即便圣人也无法轻易做到这件事。
只有在得到天意认可,又身负民心的情况下,才能像苏长歌这样。
同时承载天道之力和人道之力。
可他才六品啊!
凭他的精神和肉身,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能承载如此伟力!
也就在此时。
天空中。
苏长歌手执仁义之剑,整个人在沐浴光芒下,在昏暗的天色下尤为耀眼。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举手投足间都裹挟浩瀚伟力,随口吐出一言便是天宪,就像自己成了天道、人道的意志化身一般。
然而,爽归爽。
但却是用身上的大气运换的一次性体验卡,持续不了太久。
当然,苏长歌心中并不后悔。
气运乃身外之物。
江南的千万百姓却是一条条鲜活生命,他没办法坐视不理,看着他们死在眼前。
随即,苏长歌没有浪费半点时间。
“承蒙天道、人道眷顾。”
“今日吾苏长歌,代以天人两道,敕封景阳湖之青蛟,为江河正神。”
“主掌大江及其一干旁系支域,司行云布雨、安顿江河之职,永受世人香火供奉,若日后其所行为善,造化功德无量。”
“若其为恶,天人共诛!”
说到此处,苏长歌看向青蛟,言道:“你可愿接受敕封?”
伴随声音响起。
原本伤痕累累已经快挺不住的青蛟。
一双竖瞳好奇的盯着苏长歌。
它记得这个人,他的血很香,很香,那是一种浓郁到骨子里的香味。
自己当时还差点把他一口吞下。
就是不知道。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跟几百年前那个天地大儒一样,为数不多的好人。
如此想着。
青蛟没有多做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吾愿意接受敕封!”
青蛟刚开口。
霎时间,异象陡生。
厚重如墨的乌云被扫荡一空,炽烈的光芒笼罩这片天地。
一股浩瀚无匹的伟力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