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侬脑子瓦特了?干嘛装神弄鬼的,晓得就赶紧讲出来,好伐?”
蔺炎说罢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脊梁。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只讲一遍,你们都仔细听清楚了,并且一定要保证,阅后即焚,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大家下辈子还当太监。”
陆丙正色道。
“当初你大哥陆乙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吧?”
曾宽问道。
“你丫嘴怎么这么欠?甭跟这废话,赶紧保证。”
陆丙佯怒道。
“我保证。”
“阿拉保证。
曾宽和蔺炎举手起誓。
“好兄弟。”
陆丙赞叹了一声,随后再次低声说道,“其实,皇后娘娘在入宫的第二年是生过一位皇子的。不过,据说那位可怜的小皇子出生才几个时辰便夭折了,圣上以为不详,便秘而不宣,找人草草处理掉了。当时坤宁宫知晓此事的上百名太监宫女一夜之间全被灭了口,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嘶~原来如此。皇后娘娘便因此日渐消沉,最终抑郁成疾?”
曾宽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聪明。因此,之后数年每到清明节前后这几日,皇后娘娘便会触景生情。久而久之以致性情暴虐、嗜杀成性。后来,圣上也不忍见此,遂从凌妃处给皇后过继来一位刚刚满月的小公主,那便是如今的晴川公主。”
陆丙说罢,一边抚胸一边叹气。
“好惨啊!”
蔺炎惨呼一声,随后双手拄着下巴看着同样黯然神伤的陆丙说道,“阿拉刚才在想,那晴川公主不能在生母身边长大,势必会影响到她性格的呀。怎一个惨字了得?”
“你丫关注点怎么这么各色?”
陆丙打掉蔺炎下巴上的双手,“她还叫惨?过继给皇后娘娘那便是嫡出,比其他那些公主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也是哦。”
蔺炎恍然大悟,频频点头称是。
“虽有些空穴来风,但倒是有鼻子有眼。不过依我看来,这宫中之事向来涉及皇家隐秘,也不可尽信。”
曾宽说道。
“没错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当时那位小皇子没有早夭,如今怎么也得十七八岁了,想必也早已被立为太子。”
陆丙抬头望远,目光炯炯。
“哎哟,若真是那样,大景哪里还会有如今这般乱象?众子争储,动摇国之根本。”
蔺炎唇角下压,一脸厌弃。
“嘘!小点儿声!你丫有几个脑袋?”
陆丙闻言,急得直接用手去捂蔺炎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时一名小太监提着灯笼从外面推门而入,他疑惑地瞅了一眼正凑在一起的三个脑袋尖声问道:
“你们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蔺炎今儿个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体验一把小时候站着尿尿的感觉。我和陆丙正在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让他务必正视自身的不足,且不可好高骛远。”
曾宽正色道,说完又给陆丙递过去一个眼神。
“谁说不是呢?蔺炎这个死太监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一定要趁它尚在萌芽状态下及时切掉!”
陆丙自然心领神会,同时还对着蔺炎的下盘用力比了个手刀。
“不对吧?我怎么听着你们好像在说什么国之乱象?什么动摇根本?”
那名小太监显然不为所动,皱着眉头说道。
“嘘!甄多余,你丫切不可胡言乱语,妄论朝政那可是要杀头的。咱们做太监的,本来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可不能再把上边的脑袋丢掉了。”
陆丙挥舞着手臂,显得很是慌张。
“也兴许是最近风大,你耳朵里进了沙尘。来,我帮你看看。”
曾宽起身一把搂过甄多余的肩膀,又趁势对其他二人甩了个眼色,“哎,蔺炎,你昨儿个从龚秉笔屋里顺出来的那一小罐明前龙井藏哪儿了?别只顾着自己偷摸吃独食,也拿出来给咱们几个尝尝?”
“晓……晓得啦!”
蔺炎也知道自己大嘴闯了祸,说完便不情愿地转身从自己床头后面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黑陶罐来。
“陆丙,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烧热水。”
曾宽像大爷一般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让这两人有怒不敢言。
“多余,我知道你迫于权势平时跟姬无影走得挺近,不过咱们几个都在尚膳监做事,又同在一个屋檐下,理应互相照顾才对,你说呢?”
曾宽颇有深意地说道。
“嗯……也是。”
甄多余抬头环视了一圈曾宽、蔺炎和刚烧水回来的陆丙,缓缓地点了点头。
“对嘛!好兄弟,讲义气。来,喝茶。”
曾宽嘴角一咧,招呼着大家围坐在一起。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不亮,曾宽便早早地起床,收拾妥当之后拿上腰牌就要往坤宁宫去。
没想到才走出门口,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他转身回屋取出一柄纸伞正要再次出门,陆丙却蹑手蹑脚地跟了出来。
“宽,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甄多余昨儿晚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丫不会真听到了什么吧?”
“也许,不过也别自己吓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曾宽琢磨了一下说道。
“说得轻松,你丫如今倒是有皇后娘娘做靠山,我和蔺炎就只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陆丙耸了耸鼻子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看着你们再掉回脑袋的。”
曾宽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撑起纸伞,转身走入雨中。
来到坤宁宫时已然天色大亮,曾宽凭借腰牌从偏门而入。
按照瑾瑜的交代,这次曾宽跟着前来接应自己的婢女直接来到坤宁宫的正殿之中,站定之后顺势清了清嗓子,准备以一曲《穆桂英挂帅》来征服皇后蓬勃的欲望。
可此时他却忽然听到这大殿的屏风后面有两个婢女正在小声地聊天。
出于人类对八卦的共同天性,曾宽悄悄走近了几步竖耳倾听。
“哎,哪会儿皇后娘娘沐浴后我伺候着梳头,你猜谁来坤宁宫看她了?”
“还能有谁,肯定是凌妃呗。”
“就你聪明。你说,凌妃为何每年清明节前都要来坤宁宫?”
“不懂了吧?我听说凌妃入宫后颇受咱们皇后娘娘照顾,而她也有心依仗,这才频繁来往。加之这些年皇后娘娘心疾难愈,所以每逢此时她便准时前来探望。”
“原来如此。难怪凌妃带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其中的时令蔬果和各色糕点有好几样我都叫不上名字来。除此之外,她还特意给咱们晴川公主做了一身华丽的冠服呢。”
“……”
曾宽正听得起劲儿,突然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可还不等他回头,自己的耳朵不知何时已被人死死揪住。
“哪里来的小太监,在坤宁宫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