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监虽入宫不久,但却早已听闻永宁宫华妃娘娘贤良淑德、珠规玉矩之名,是以对她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洛河之水,连绵不绝。”
曾宽看到碧漾有些失语,于是向着永宁宫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又趁机说道,“本监以为,最得圣上恩宠的华妃娘娘在这宫里可谓只在一人之下,她尚且能如此自尊,想必对自己宫里人的教诲更是会不遗余力。不成想今日得见她的贴身侍女,行事却是另一番景象。本监不禁想借此问碧漾姑娘一句,这定不是华妃娘娘授意为之吧?”
“当然不是,可你明知……”
碧漾急忙否认,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出口辩解却又生生被曾宽抢白道:
“既然不是华妃娘娘的授意,那定然是碧漾姑娘矫用华妃娘娘的名头了?那本监再请问,这婢女私自败坏永宁宫的尊仪该当何罪?”
“我……我是华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如何会败坏娘娘的尊仪?反倒是你,一个芝麻大点的监工竟敢公然诋毁于我,到底是何居心?敢不敢跟本姑娘去内侍监慎刑司理论理论?”
碧漾心思转动一番,指着曾宽的鼻子反问道。
“呵呵,诋毁你?!”
曾宽不禁冷笑一声,随即挺直了腰背,“本监乃皇后娘娘亲自任命的尚膳监监工,堂堂正六品宦官,你虽有幸服侍华妃娘娘,却也只不过是一介不入品的婢女而已,见到本监为何不施礼?你不仅不拜,来到御厨房之后,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鸡犬不宁,众目睽睽之下这还不是败坏尊仪?”
“你!”
碧漾这次彻底哑火,连带着身形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还敢用内侍监威胁本监?不妨明讲,本监刚刚才从万大家处做客回来,倒是不介意再去一趟。不过,以万大家的公正廉明,想必也定会维护华妃娘娘的尊仪吧?”
“我……”
碧漾至此才低下头,不敢再看曾宽一眼。
“不过念在你我初见,此时天色已暗、视线受阻,很可能是你之前没有及时认出本监才有此一场误会,加之本监一向豪爽大度,便不予追究了。”
曾宽说罢摆了摆手,“碧漾姑娘且先回宫,记着代本监向华妃娘娘赔罪。至于炸鸡嘛,明日早膳本监会亲自做好并送到永宁宫。”
“好……好吧。”
碧漾也知道曾宽是给自己台阶下,自己本来理亏,却又遇上这么个尖牙利嘴之徒,看来今晚很难再讨到便宜了。
再说,主子吃不上炸鸡事小,把自己搭进去事大。大不了回去在华妃娘娘面前挑唆一番便是,以她对娘娘的了解,这小小的监工还不得引颈待毙?
碧漾眼珠转了几转,又看了看逐渐围拢而来的人群,打定主意后转身欲走。
“咳……咳。”
曾宽见状在她身后不满地咳嗽了两声。
“哦,宽公公见谅,碧漾告退。”
碧漾闻声不情愿地回头施礼,待曾宽示意之后这才带着两名婢女疾行退去。
“宽公公,真特么解气!”
碧漾前脚刚走,陆乙便忙不迭地上前,并将一根中指竖在了曾宽眼皮子底下。
“陆乙,本监好心帮你,你这是何意?!”
曾宽看着陆乙那根中指,心里有句草尼玛不禁要脱口而出。
他没想到这只是当初针对小川子挑衅的一次无心之举,事后竟已三番两次的报应到自己头上。
时也?命也?
“宽公公勿疑,小人这手势是从我们会宁宫里学来的。据九皇子殿下所说,此乃极尽夸赞之意。”
陆乙一边比划着中指一边晃着脑袋解释道。
“不是,你一个在下面当差的小太监是怎么知道这个手势的?”
曾宽打掉陆乙的手之后惊声问道。
“当然是拜九皇子所赐。宽公公有所不知,由于我们殿下的言传身教,两日之间这手势在会宁宫里已蔚然成风,看这样子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呢。这手势简单明了、易教易学,想必过不多久,便会风靡整个后宫。”
陆乙骄傲。
“我尼玛……”
曾宽闻言哭笑不得,他此刻除了惊叹之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逑,曾宽不再费心思去想,只是对着陆乙也竖了根中指算作回礼。
“宽公公不要如此,这手势小人可愧不敢当。”
陆乙赶紧闪身躲开,他端着的炸鸡也险些掉落。
“哪里哪里,礼尚往来而已。”
曾宽的中指跟着陆乙转了一圈,稍稍解气之后才向范伟吩咐道,“范御厨,麻烦去拿个食盒帮陆乙装上这些炸鸡。”
“不用了,小人这样端回去就行。”
陆乙急忙拦住范伟,示意不必麻烦。
“方才那些被本监打发走的人有不少还在御厨房周边徘徊,而你却这样公然地招摇过市,确定能顺利回到会宁宫交差么?”
曾宽调侃道。
“也对。那还是麻烦范御厨帮小人取个食盒遮挡一下吧。”
陆乙说罢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宽公公,今晚之事多谢了。不过您也因此开罪了碧漾,若是日后招来她的报复,小人将于心何忍?”
“今晚之事与你无关,无须介怀。就算是你不来,见到那个碧漾,本监也是断不会俯首屈膝于她的。”
姬无影的事情过后,曾宽的心态已逐渐趋于变化,又加上午后内侍监万春的一番言语,令曾宽不再甘于任人揉捏摆布。
诚然,反抗可能会堕入深渊,但不反抗恐怕连苟活都是奢望。
如果说之前作为一名小小的尚膳监杂役,曾宽还可以摆烂,把脑袋埋进土里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那么现在他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宽公公的恩情小人铭记于心,日后但有驱使,定当全力以赴。”
陆乙装好食盒之后,躬身向曾宽拜了一拜。
“不必介怀。”
曾宽挥手致意,“本监与陆丙有同舍之谊,况且前日他也因为本监受伤,今日之事就算还他的人情了。”
“陆丙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还麻烦宽公公捎句话给他,说小人过几日得空便去看他。”
陆乙听到陆丙受伤,心里不由得一紧。
“无妨,只是屁股上被打了几板子而已,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曾宽调侃道。
“那就好,丫只要还能贫上几句便说明无甚大碍。既然如此,小人就不多打扰宽公公了,告辞。”
陆乙说罢,小心翼翼地提着炸鸡向会宁宫走去。
与此同时,在众人的操持下,御厨房的膳后琐事也临近收尾。
曾宽又命范伟等御厨趁机做了几只炸鸡分给劳碌多时的众人,自己也带着一只回到监舍。
“蔺炎和陆丙这两个死太监也不知道吃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