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雨倾盆三月,天气将歇,阴云未散。
那天,少年持鼓锤击,泪水已然纵横。
“小子,这些流民与你何干,这对乞儿母女有些姿色,是她们命不好。”那衙役叫嚣着,嘴脸丑陋,却无人敢言。
少年未语,拦在那对乞儿母女身前,依旧击着传堂鼓,唱着万民谣。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击的鼓是黑的,他告的衙门是丑的。
这一点,他自己亦清楚,但——
“为民请命,总得有人去做。”
是否请的到‘命’,那是之后的事儿。
是否有‘命’,那是世道的事儿。
“若是连请都没人敢去‘请’,还有何未来可言?”
少年柳十三站的很直,手中击打的鼓锤又重了两分。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击打的几下,那名衙役已经不耐烦,准备将他的屠刀落下。
少年闭眼睛,用尽全力在那鸣冤鼓击打最后一下,明知毫无意义,却依旧不肯停手,视死如归。
即便他所做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事儿,如以卵击石。
但若是不去做,永远没有第一个人去做,便也永远不会有开始,那本可以让世道重新拥有的意义,便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
咚!
伴随着一声鼓响,柳十三扔下了鼓锤,他像是用尽全部心力,做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咧嘴笑了笑。
唯一让他有些尴尬的是,双腿间有些湿润,裤子看来是不能要了。但自己连脑袋都没了,要裤子又有什么用?
等到再度回神,少年睁开眼睛,却有些不可置信,他的脑袋竟还在脖子?
转身,却只见那向他挥刀的衙役颤巍倒地,被一抹流叶击倒。
远处,一对白衣璧人漫步而来,在阴雨与人潮中,竟是如无人境,人潮自动分开两侧,看着这对潇洒眷侣,好似看向仙人。
白衣男子身后负着一把木剑,没有剑鞘,剑柄缠着些草。
素裙女子抱着一把古剑,淡雅从容,眉目如画,透着浅浅笑意。
“替我抱着。”
素裙女子红唇微启,将怀中古剑随手丢给男子,男子则是宠溺的笑了笑,接过古剑点头。
由着细雨,素裙女子飞身而来,竟让人看不清身法,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那名少年身前。
她笑着,极美。
“少年郎,我来替你击这面鼓好不好?”
她如此说,亦是对少年身后的那对乞儿母女说,更是对这暴雨三月,缠灾多难的万民说道。
少年柳十三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他的裤子还是湿的,不禁有些羞臊,将鼓锤递了过去。
素裙女子笑着,转身锤鼓,留下一道只有柳十三能够听清的声音。
“你很好。”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少年耳中,却是莫大的鼓舞,也让少年燃起些心绪,是很美好的情绪。
“仙子姐姐……”柳十三在心中唤了一声,自然没有他想,只是有些暗恼,要是刚才在勇敢些,没尿裤子就好了。
直到很多年后,柳十三才知道,原来当年救下他,救下那些难民的仙子姐姐是怎样的人物。
她的郎君是天地间最了不起的东土仙君,白帝。
她怀抱着的那柄古剑,是东土传承数万年,根基最为深厚久远的太白仙宗的镇教神剑,无双。
她姓南,唤作夕雾。
……
……
有风徐来,四下无声。
随着长水老祖柳十三的跪拜,众人皆是无言,片刻后,柳成阳最先反应过来,眼瞳中晦明晦暗。
他亦是随着老祖跪拜,虽不明白,那把剑究竟代表着什么。
老祖跪拜,掌门之子跪拜,众多门徒自然也不敢站着,纷纷向着那名举起古剑的稚嫩少女跪拜。
这一下,便是让小铃铛都皱起眉头,看来是不好找麻烦了。
一把剑而已,至于吗?
“敢、敢问这位姑娘,您与南大仙子是、是何关系?”长水老祖声音微颤,有些激动。
听到这问,小铃铛更觉得蠢了些,她刚才没说过吗?非要让人把话说第二次?
“她是我师尊。”
听到此言,长水老祖愈加激动。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他念叨着,再度看向小铃铛怀抱着的古剑。
既然这把剑在……
“小老儿斗胆,敢问南大仙子是否尚在金陵,也好设些薄酒,为她老人家接风。”
听到长水老祖的话,小铃铛皱起了眉头。
“师尊漂亮着呢,哪里老了?”
“是是,是小老儿不会说话。”长水老祖陪笑着,却让周围众人诧异无比,他们何时见过自家老祖这等模样。
但诸如柳成阳之流,脑子反应快些的弟子,听闻老祖与那名稚嫩少女的对话,却是心惊如怒海,难以平息。
难不成那位传说中的,太白仙宗大小姐来金陵了?
顿了顿,小铃铛继续说道。
“师尊只是路过,替一位……妹妹?”说到此,小铃铛也有些不确定该怎么称呼,显得头疼。
“反正就是替一位姑娘添些嫁妆,你们不要胡闹,也不要打扰到师尊。”
听到小铃铛颇有些古怪的音调,长水老祖却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他心有奇怪。
既然南大仙子替一位妹妹添妆,那么便不可能是南二仙子。
“难不成南三仙子要嫁人了?”长水老祖有些惊讶,恭敬的拜礼询问,在思衬着长水剑宗,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
听到这名老者没有来的猜测与讨好,小铃铛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能想到南海棠那个蠢妞?”她的言语颇有恼意,似乎是与素裙女子那个三妹感情极差。
“她现在成天想勾搭她大姐夫……不对,现在应该是勾搭她二姐夫了,又哪里会想嫁给别人。”
小铃铛声音微讽,丝毫没有留情。便是她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比她还小些的疯丫头,脑袋里成天装的都是什么。
可就这样,无论是师尊还是那位南二仙子都还那么喜欢她……
少女的声音中有着些许醋意,也许她自己清楚,但不会承认。
随着小铃铛颇为惊世骇俗的言语,四周寂静无声,便是连恭敬跪拜的长水老祖都汗流浃背,假装耳聋。
这是整个修界都知道的事情,那位白帝陛下与南大仙子和离,又迎娶了南二仙子。
但知道,却也没谁敢说。
便是那些天级宗门的隐世老怪,恐怕也不会触及涉事的这三人的霉头,寻常修者乃至听见都会惶恐,害怕被人误会诽谤白帝与那两位太白宗嫡仙子。
故此,所有人寂静着不敢接话,长水老祖则是擦了擦头的汗,希望这位小姑奶奶能换个话儿。
小铃铛仿若未察,提起这些事儿,自然又想到了那位关键人物。
他们都害怕他,并不代表她会害怕,甚至想起还有些来气。
“白睡了我家师尊那么些年,还都是他的道理。”她不禁有些想骂,顿了顿,还是忍住没指名道姓。
但此刻,谁也知道这名稚嫩少女说的是谁。
“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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