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无云,洛城有雨
绵延的山脉崎岖不绝,如同蛰伏的龙身,巍峨幽壮,极有气势。
一名素色长衫的中年文士持着黄纸伞,漫步在山崖之间。
硕大的雨珠落在黄纸伞,散成流,最终汇聚成柱,浇落地面,将卷卷青草都压弯了些。
这场落在云山的梅雨时节有些不太正常,自然是下的太大。
便是比深夏应有的暴雨,都要激烈几分,将山间的泥土岩石崩塌,将那些盘根老树冲断。
那名持伞文士向着云山之走去,眉目中正,透着几分儒意。
他是梅无伤。
念着这座山脉,念着山脉里埋着的那人,这名中年文士微咳了两声,觉得有些遗憾。
“也不知将尊挖出来,还能剩下什么?”
言语间,梅无伤的声音有些沧桑,有些缅怀,但却没有太多期待。
他抬起头,看着这座云山,也自然记得,这座云山原来叫做殒山,后来口口相传失了形,便改了字。
这是二百三十一年前,凭空出现的一道山脉。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珠如玉珠,清脆透亮,将阴暗的天空折下几道光亮,有些晃眼。
突然,梅无伤止住了步子,眼瞳间有些诧异。
也仅是一瞬,有一声怅然叹息,足以传进所有人的心里。
原来他在看着山,山也在凝视着他。
一滴雨珠袭来,就如同破空的剑意,将时间都近乎静止。
那颗乘着剑意的雨珠,要比所有的雨珠都快些,竟是横着向他袭来,如同一眼万年,跨过了时间与空间。
那一刻,仿佛天地间的千万滴雨珠都静静停止,只有那颗雨珠横穿过一切,微微闪亮的小小水层内,包裹着千万道剑意。
水珠内,每一道剑意都足以将一座山脉劈开,却无比完美的契合在水珠之内,如同光影流转,让人的视线怔神,仿佛被吸进迷雾之中。
偏偏飞驰而来的雨珠,如同穿过无数雨珠,没有一点劲道,没有崩碎一片岩,没有切断一棵树。
面对那颗雨珠,梅无伤不敢大意,罕见的凝聚心神,这是他与魉鬼战斗时,都未曾有过的凝重。
梅无伤大喝一声,将一股浩然气凝在掌间,掌间握着的自然还是那把黄纸伞。
黄纸伞什么也没有画,就像是老巷子里常有的那种味道,竹制的伞架,将那张黄纸铺平,用来遮风挡雨。
此刻,梅无伤亦是在用这把黄纸伞遮风挡雨。
他转着伞,伞虽无画,竹架勾勒出的纹路,却蕴着些别的味道。
终于那滴雨珠破空而来,落在了伞面之。
刹那,那滴雨珠如同万花齐绽,迸发出无数道剑意,就像是破空的风,发出微微清脆的鸣响。
以那不停旋转的黄纸伞为轴,无数道剑意迸发开来,穿过周天间,从无数滴落雨中斩过,依旧没有碰到一滴雨,没有斩断一根草,没有破坏一块岩。
梅无伤转着黄纸伞的胳膊隐有阵痛,内里如同赤浆倒海,竟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洒在伞面之,将黄纸伞染红,亦是让那旋转停滞一瞬。
这一瞬,便有些致命,让梅无伤睁大眼瞳,疾驰而撤。
那被鲜血染红,停滞的一瞬,亦是被那无数道从水珠中迸发的剑意斩破,一道破空之音,从梅无伤耳畔传过。
梅无伤紧施身法,将这道剑意避过,这才将将收伞,勉强将那无数道剑意化解。
奇异的是,斩过梅无伤的那道剑意,没有将他身后的山崖崩碎,甚至依旧没有斩破一滴滞空的雨珠,竟是自然消散。
雨落在地面,无数道稀稀落落的声音再度响起。
声音与时间,重新来到世间,万物再度流转。
远方云山之,同样有一道男子声音传来。
“既然知道剩不下什么,还挖开做甚?埋着吧。”
男子的声音透着几分凌厉,却又像是睡在醉意之中,很好听,却又锐利至极。
梅无伤顺了顺气息,看着被震在地的那把黄纸伞,不禁浸染了鲜血,更是被劈开一道裂口。
他掩住肩,右肩亦是沁出鲜血,将那素袍染红。梅无伤的脸色有些苍白,自然不是因为惊讶,只是因为伤震气血,让他有些难受。
对于此刻坐在云山之,扬躺在云松枝桠的那名蓑衣男子,梅无伤已有所预料,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梅无伤看向他,他却没有回看。
那人穿着茅草蓑衣,像是寻常渔家十数文钱便能做出的寻常物,如同瞌睡般仰倒在云松之,腰间挂着一柄木剑。
那是一把剑,面绕着一根草,看不出什么特异,但天下又有何人不识?
他还拿着一只葫芦,葫芦里有酒,借着雨浇在口中,有些泥土味,有些烈意,有些呛人。
仙君,白帝。
雨依旧在下,愈大了些,有些嘈杂,却并不影响两人说话。
“真是好一把剑。”
梅无伤叹了口气,将那种遗憾的情绪扫净,有些羡慕的看着云松躺着的男子。
那把剑,便叫‘一把剑’
那个人,便是‘一把剑’
梅无伤清楚,有这人在此,云山之行便是白来。
但他依旧有些好奇,就像是他早已猜到此人在此,却还是想来试试运气。
“您与小凡道友、无名阁下当年围杀尊,应该都受了不轻的伤。”
梅无伤顿了顿,认真的看着云松之那男子。
“我现在有些好奇,便是您,如今又还能出几剑?”
这自然是很严肃的问题,虽然便是梅无伤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白帝只能出刚才那一剑,今日他便未必非得离开。
听到梅无伤的询问,白帝摘下了蓑帽,透出真容,自然俊朗非凡,如浩剑锋利正朗。
只是这般若谪仙的人物,此刻竟是显得有些沧桑,些许碎胡须没剔干净,因醉意显得有些迷离。
他看着远方,从未将梅无伤的问题放在心,也懒得去想。
“大概还能出三剑。”
借着落雨灌入葫芦,白帝又饮了一口酒,这才发现葫芦空了,原来酒又喝多了些。只是如今,却没人劝他少喝些了。
早年那身白衣,洗着太麻烦,也换成了蓑衣。
好在,剑还在。
“但我杀你,只需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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