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的声音因醉意有些迷离,但却依旧是那柄最锋利的剑,磅礴的落雨,也模糊不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硕大的雨珠滴落在泥土之,夏季山崖特有的清新与泥土味飘荡在雨意中。
梅无伤遗憾的叹了口气,并未怀疑白帝的话。他说能至少还能再斩三剑,那便必然能够再斩三剑。
梅无伤没有自信再接下白帝一剑,但他依旧有些好奇,认真的看着那名躺在云松的男子。
“刚才那剑您为何没杀了我?”
以梅无伤的境界,自然能够明了,刚才白帝出剑,剑有留锋。自然不是后劲不足,只是真的未尽全力。
云松的蓑衣男子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趣,或者是因为葫芦里的酒喝完了。
他将葫芦立起,任由雨水灌入,听着那水声,似如酒意。
有酒,他就不用醒来。
“我敬你是前辈,可用两剑杀你。”蓑衣男子盯着葫芦,觉得有些可惜,终究不是酒。
“刚才那一剑,是北疆众民为‘岁寒铁卷’挡下来的。若再有一剑,我杀的便是梅无伤。”
他的声音很静,落在雨间依旧很静,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梅无伤微皱起眉,却又舒开,果然还是有些羡慕。
他摇了摇头,知道今日终究白来了一趟,也罕见的有些羞愧。看着白帝,他也忆起很多事情,那些曾经还年轻的事儿。
梅无伤准备离开前,又笑了笑,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
他在不久前问过王小凡,如今不知这位无涯仙君,会有怎样的回答?
“你们当年斩杀尊,是因为他错了,但若是有一天,你们也错了呢?”
梅无伤认真的看着白帝,眼瞳中自然不是讽刺,也不是嘲弄,而是认真与思索。
即便是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曾经总也是个读书人。
一道雨雷闪过,却奇怪的被淹没在雨声中。
葫芦里的水没有满,那名蓑衣男子将葫芦提起,随性饮了一口,不由得觉得遗憾。
雨水没有沾着葫芦的酒味,却带着泥土的气息,还有些淡淡的青草味。
他顿了顿,起身,坐在云松枝桠的身子正了起来,眼瞳中罕有的认真。
“若是那两个白痴有一天改了又错,我自然也会砍死他们。”
这是他的话,也是他的回答。
梅无伤不知这是否是白帝的承诺,但却知晓没有必要,便是白帝不许承诺,他的言语也从来便比承诺更重。
“那您呢?”梅无伤看着白帝。
这人刚才说了,若是那位鸿羲魔尊与菩提佛祖再走岔路,他自有一剑斩之。但他自己呢?
不久前,王小凡给出的答案,让梅无伤觉得有趣,而后觉得汗颜。他现在有些好奇,这位无涯仙君,又是如何?
落雨无雷,梅无伤的问却比之前的落雷声音更大,直指道心。
那云松之的蓑衣男子听到梅无伤的问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如同看着一个白痴。
随后,他不在正坐,身形又变的散漫,重新躺在了枝桠,葫芦里依旧没有酒。
白帝不明白,这位曾经的‘岁寒铁卷’梅大先生,为何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我怎么可能会错。”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如同万古剑意,锋利不可动摇,任由雨落穿林打叶声,也丝毫掩不去一丝音色。
雨依旧在下,小了些,还是很大。
梅无伤失去了黄纸伞,被雨水浇灌的衣衫湿透,却还是严正的站着,就像是老学堂那些古板的教书先生。
他看着躺在云松枝桠的仙君白帝,想着这人刚才的回答,不由得笑出声来。
浮生大陆有句古语诨话,剑修都很自恋,果然不错。
但他没有嘲笑,也不是讥笑,眼瞳中流露着几许敬佩与羡慕。
也许那话由别人来说,会很矫情,甚至由一方域主说出,也实在太假,但有一个例外。
万古以来,浮生大陆唯一的例外。
无涯仙君,白帝
他用尽了所有证明了这件事儿,从他还是一名从东土大荒中走出的少年之时。他便没有错过。
无数的时间与人相继证明过,他真的是浮生大陆万古以来,最为锋利明正的‘一把剑’。
仙君白帝,从不会错
既然是‘剑’,不是人,又怎会有错?
梅无伤无法反驳,他很清楚,天下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人从来没有资格议论剑的对错,除非是另一把剑。
梅无伤下意识的想起一名后辈女子,年轻时他造访过太白宗,见到过那时尚且年幼的南二仙子。
只是一眼,他便知道,那女子也是一把剑,天地间除了白帝之外,唯二的另一把剑,只是有些奇怪。
更令人可惜的是,那柄奇怪的‘剑’,从来便没有觉得白帝有错,那白帝自然便真的没有任何错。
梅无伤叹了口气,没有在滞留纠缠。他很清楚,下一剑,白帝自然会真的杀死他,所以得在他动剑前离开。
拱手行礼,梅无伤便不再回头。
烟云踏雨,在雨中自是潇洒惬意,而且很快。
白帝依旧躺在云松枝桠,没有去追,只是醉意渐醒之间,隐约觉得梅无伤的背影身法有些眼熟。
他微眯起眼睛,却又觉得有些烦躁。
解下了身的蓑衣,这名丰神俊朗的男子透出内衫,任由硕大的雨水打在身他握着木剑,开始温习剑术,剑柄之缠着一根枯草,虽剑而动。
雨水将他的发打乱,将内衫浸湿,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当然,也没有在意山底埋下的那个人。
雨天之下,云山之
有一身蓑衣,有一柄木剑,有一个人,有一段无畏平生
可惜剑法,却只有一半。
……
……
马车走的不快,却有了些时候
从金陵到洛城不算近,却也不远,时间足够众人归来。
回家的速度快些或慢些,也不太重要,有人的地方才是家。
魉鬼驾着马车,将三人送回,等到苏桃桃姐妹二人先进门归置行礼,他才恭敬问道。
“尊,白帝陛下也在云山。”
王小凡点头,觉得这问是废话。
他修书一封传给白帝,临时离开洛城,白帝还能不来,任由云山无人?
魉鬼见到王小凡毫无反应,眉头微动了动,脸色有些畏惧。
“您……不去看看?”
王小凡斟酌片刻,觉得多年未见老友,也确实应该看看,但听到屋中苏桃桃轻唤,便摇了摇头。
“你去打发了便好。”
说罢,王小凡便走进屋中,独留下魉鬼发颤。
此时,魉鬼的心中是郁闷的,也是崩溃的。他自然不敢不去,但也不太敢去。
“这、我……”
魉鬼险些想翻个白眼,但终究还是忍住,没敢对王小凡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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