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古怪的看她一眼,“姑娘,将军并非您的相公。”
“啊?”用力扣了扣自己的脑袋,戴浓香恍然,“我忘记了,我尚未成亲,还没有相公。”
陆青闻言脚一滑,佩服的看一眼戴浓香。
自己是否成亲都能忘记的,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只是可怜将军被气的不轻,却是对方忘记了。
陆青开始同情,同情将军所遇非常人,同情中又开始庆幸,庆幸元颂走的快,否则听见二人的对话,不知又是怎样的光景。
也就是因为元颂走的快,没安排戴浓香的去留,以至于午膳之时多出个人,他傻眼了。
这人出现的毫无征兆,元颂平复了两个时辰的心绪再次起伏,黑了一张脸沉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伤口被涂上药,已经不那么疼了,换上奴仆准备的衣裳,收拾干净的戴浓香一身神清气爽,缠绵悱恻的望着他,“你都在这里,我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
见元颂在夹菜,飞快地抓住他的手,笑嘻嘻的尾音都带着撩人的钩,“夹菜这种事哪儿能让您亲自动手,您吃什么尽管讲,我来夹给你呀。”
筷子突然从手中脱离,元颂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眸色阴暗。
她若是战场的敌军,他可以直接削了她的脖子,她若是军营下属,他也可以军棍处置,可她是手无缚鸡之力女子,尽管厚颜无耻,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当年在太平山遭遇埋伏,都没有如此无力过。
元颂无奈的叹息,“行己有耻,我并不是你的相公。”
“我知道啊,”戴浓香不以为然,一双大眼尽是无辜,食指指着自己,“没看我都没有再叫相公了吗?还是说您是那口是心非的男人,嘴上不愿意,其实心里很乐意我叫你相公?”
元颂一噎,突然就有一种踹她一脚的冲动。
“陆青,快送她走!”
早就领略到这女子的厚脸皮,他竟然妄图和她讲道理,讲得通吗?
事实证明,不能!
什么礼义廉耻、仪态端庄对于戴浓香来说从来都放在最后,她甚至翻着白眼想,就算讲道理也得等她吃饱了再行考虑啊!
眼前戴浓香只顾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面对满桌的美味珍馐,委委屈屈地扁嘴,“别呀,我到现在都没用饭呢?您可真狠心,楚楚可怜的弱女子站在眼前,你不给饭吃,便要赶她走。”
元颂实在看不出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狠心?
天下人都知道元大将军征战沙场几经风霜,早练就了狠辣果决的钢铁心肠,她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哪里值当他的仁慈之心。
她说他狠心,他便狠心好了。
本还平和的饭厅突然就四溢着森冷的阴气,冻的人唇齿发寒。
元颂拂袖起身,勉勉强强压制住脾气,“送出去。”
眼看他最后的衣袖都要从视线中消失了,戴浓香双手叉腰气势磅礴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出去,当然明日、后日也不可以!”
元颂都离开了,整个将军府谁敢违背他的话啊。
陆青为难了一瞬慎重的抱拳,“得罪。”
不等戴浓香想明白,天旋地转,不容置疑的,她整个人拔地而起。
趴在陆青的肩上,待反应过来,一番话端的是情深意切,“不行,送我离开,你家将军会受苦的!”
元颂走在回寝房的路上,任由风吹起他的墨发,听着消散在清风中的余音嗤笑。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此女礼义廉耻丢得个干干净净,留下她才是苦中之苦。他今日拒绝了受苦的因,他日必不用承受痛苦的果。
离开将军府,戴浓香便冷静许多,反正抓她的人都被送进大牢了,她出来不也是逍遥快活吗?
陆青放下肩上的人,“姑娘,你的家在哪?”
家?戴浓香茫然。
在这古代,她印象中的家不过是四间茅草房,一间住着金九樾,一间住着戴鱼和她,还有一间药堂并着一间厨房。
而在安国,戴浓香缩了缩脖子,“我没有家。”
战乱方歇,想来她也是个被战争波及无处可归的人,再看她的神情,估计家人不是遭遇不测便是走散了。
陆青不疑有他,毕竟不是狠心之人,面对这孤苦无依的女子,他有心帮一把。
“城西聚集了许多各地来的百姓,有官差看守,巡逻兵定期巡查,也有官府布施粥饭,不会饿着,也安全的很,我带姑娘去看看。”
城西的难民所啊!
“好。”
虽然没打算真的住下,戴浓香还是点头应允,然而走到中途,将军府突然来了人,“陆大人,将军病重,请您速速回去。”
瞬间,七尺男儿双眼猩红。
元颂是谁啊!圣上亲封护国大将军,那是乱世的终结者,曾单枪匹马闯敌营,一度害得敌军闻风色变。
如今战争胜利了,却遗憾的是随着他凯旋而归的是一身的伤病。
原本的从容和气已不在,一字一句都是回将军府的急切,“姑娘,我暂时不能送你了……”
不等他说完,戴浓香坦然打断他,“没关系,你不用送,我知道该怎么走。”
想来她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吧。
陆青歉疚地抱拳离开,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戴浓香并没有按着他的想法自去贫民所,而是他刚走远,她便悄悄尾随其后。
将军府安静的有些吓人,陆青着急往里面走,“郎中怎么说。”
“郎中还没到,已经派人去请了,”元宝急的满头大汗,“只是将军此次咳血不止比以往更加严重,老奴有些担心即使病情得以缓解也会元气大伤,所以想着是否入宫讨些灵药给将军补补。”
陆青掉头,“灵药的事稍后再议,我脚程快,先去迎一迎郎中。”
元宝还在杞人忧天,“大人要快些才行,我怕将军等不了太久……”
行到正中的房间推开门,眼前一道影子“嗖”地顺着半开的门缝钻了进去。
别是什么歹人趁机行凶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元宝呵斥,“谁!”
推开房门迈着年迈的双腿也冲了进去,就见戴浓香坐在床边神情闲适,很不符合将军府的凝重氛围。
他亲眼看见陆青把她送走的,元宝惊讶,“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