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京都城的集市并不熟,元颂走访了许多家成衣铺,也没能见到戴浓香,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打探到。
难道她真的不告而别吗?
心中有失落,却也有些急。前方一群百姓闹哄哄的迎面而来,元颂本不在意的,冷不防扫到最前方被五花大绑的人,心里一沉,提着剑就迎了上去。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群起而攻之,戴浓香从开始便不报有逃走的希望,挣扎的结果便是被狠打了一顿往官府拖去。
至于是哪个官府,这些人没说,她自然也不知道,只晕乎乎的想着官府便官府吧,总不会像这些百姓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便打了人,也太不讲道理。
恍惚中,不知为何,浩浩荡荡的人群突然不动了。
周围响起说话声,“他是谁?为什么拦着我们?”
“难道是奸细的同伙?想救人?”
戴浓香想抬头看看,却发觉有些吃力,那便不看了吧,就算是奸细的同伙,也不会救她,她又不是真的敌国奸细。
元颂紧紧的盯着被控制住的人,看她周围的变化毫无反应,心狠狠地揪起。
她是昏迷了吗?
怒从心起,冲着人群,他冷声道,“放开她!
眼神瑟人,语气凌厉,仿佛前千军万马袭裹而来。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畔,戴浓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不敢相信,头没抬起便颤声道,“将军?”
可是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便散了,却没进入谁的耳里。
百姓们被杀伐之气震慑住,空气中一片安静,在漆黑的夜风中,针落可闻。
好一会儿,有胆大的打眼一扫自己有这么多人,瞬间又有了底气,“你是谁啊你,你说放就放吗?”
元颂只盯着被他们抓在手上的人,看也不看他们,手中的长剑陡然拔出高高的举起,在夜灯上洒出一片摄人的光。
他沉着脸向他们靠近。
出于本能的害怕,靠前的人厉声制止,“你不要过来。”
元颂冷哼,仍旧踏步前行。
百姓们开始慌了,他们想抓奸细,更想活的好好的和家人一起过小日子啊。
生命现在受到威胁,谁还管什么奸细,况且抓奸细本来就是官府的事情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啊,杀人啦!”
这一声喊的众人一激灵,生怕跑的慢了小命就没了,人群一哄而散,很快跑的干干净净,带起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戴浓香被当成累赘扔在路上,被灰尘扑了满身,她难受的呛咳着,半抬了眼皮看着近前的人,眼睛明亮的惊人。
她咧着嘴笑,“您怎么出府了?”
元颂震惊的看着午时完好无损出府的人,如今外裳都被扯破了,露出单薄的里衣,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也挡不住嘴角的血迹。
想伸手碰碰他,又被满身的血污吓的缩回手去。
“你不是来接我的吗?怎么这副表情?”戴浓香用手撑住地面想起身,却又僵住,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您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现在疼的厉害,可能没办法哄您。”
四处打量一周,发现除了他并未见将军府的其他人,她扁嘴,“这次真的要将军抱抱才能起身了。”
元颂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五指一节节收拢,指节发白,胸口好像被什么抓扯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旧疾复发吧,他想着,把长剑别在腰上,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没想到他真的抱她,戴浓香惊了一瞬,很快笑嘻嘻的攀住他,“这次可不是我厚脸皮,是将军自己主动的,回过神来可不准找我生气呀。”
本就是他主动,不生气就不生气吧,如果可以,他倒希望他真的生气,她完好无损的出现依旧厚着脸皮哄他。
可是再看怀中半睡半醒的人,他沉默,步子走的更快更稳。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长安街的许多府邸都关了门,唯有一处府邸灯火通明。
路灯拉长了二人的影子,离的近了,守卫才认出人,“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紧张的气氛瞬间像是出弦的弓,府中的下人闻风而动,全往门口涌了过来。
元颂看一眼最前面的元宝,不等他说话,便沉声道,“快请郎中。”
风居北侧的客房,元颂把昏迷的人放在床上,满是灰尘的外裳扯下,扶着她躺好。
行动之间,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他低头便看见她胸前的淤青,皱了皱眉,伸手把她的衣袖一点点挽了起来。
随着衣袖挽的越高,淤青也就越多,青的、紫的,甚至还有血痕冒出血珠来。
元颂看的脸色很差,瞥一眼屏风旁的书情,“你来给她收拾一下。”
热水衣物全准备好,书情躬身,“将军要留下来吗?”
扫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热水和折叠整齐的衣物,元颂退出屏风外,“切莫弄疼了她。”
书情诧异的看他一眼,屈膝应下。
虽做好了准备,却在褪下她衣裳的时候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地方已经破皮了,这样的伤口遇上水,哪能不疼的呢?
如是想着,用锦帕粘上水,尽量放温了才往她的身上擦。
元颂听着里面的水声伴着轻微的痛吟,心头像堵着一团火,郁郁不可发,恨不得把书情从里面拽出来。
直到里面的水声停了,敲门声响了,元宝的声音从外面传入,“将军,郎中请来了。”
元颂强制压下那团火,亲自把房门打开,焦灼的等候郎中把脉。
“这位姑娘的身体底子好,就是被打出了一些内、外伤来,可能会吃些日子的苦头,除此之外,倒是无大碍。”
焦灼的怒火沉静下来,元颂守在旁边看着,“她昏迷了,何时才能醒?”
郎中停下写方子的手,“以姑娘的素质,大概明日便能醒来。”
捞过桌上的方子吹干交给元宝,收了银子郎中背着药箱离开。
戴姑娘明明有更好的药,元宝拿着手上的方子纠结,“将军,这药抓还是不抓?”
“抓,”知道元宝的想法,元颂低声道,“就算她有更好的药,我们也不知如何用,还是要等她醒来。”
元宝不能理解,“姑娘的药都会放在袖袋中,可以让郎中辨认。”
元颂垂眸看她的手,“抓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