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颂瞧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原本红扑扑的脸色是他所羡慕的,如今却被病态的苍白完全覆盖了,他无力挥开,只觉得胸口像被大山压着,沉甸甸的。
思绪回到那日徐久病到访,着急的模样像是遇到十万火急的病人,得来的不过是她风轻云淡的一句,“可是我不会看病啊!”
他只以为戴浓香是见死不救、铁石心肠,面对她的求救,也本是不想在意,可是看见她故作淡定背后的慌乱,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她冲他咧嘴一笑,语气娇软,“为了我们之间的友好相处,将军千万记得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会看病呐。”
不管是戴浓香的出现,还是对医术的隐瞒,元颂不是没有怀疑过。
为什么愿意帮着她呢?
大概是因着她的嘱咐,大概是因着那找上门的郎中。
凉意渐重,书情拿过长袍轻手轻脚的帮他披上,“将军,您快回去歇着,这里有奴婢看着。”
元颂没注意书情的话,却只看见她和戴浓香同样的衣裳。
想到她这一身伤的缘故,舒一口长气,“你明日到账房支些银子给她添几身衣裳。”
似没想到元颂会想起这个,书情一惊,很快垂眸敛目,“是。”
想了想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元颂却没有走,直到元宝捧着药来,看着书情喂她喝下,方觉心中的大山被挪走了一半。
李大成离开将军府,子时方才踩着夜色归家,刚躺到床上房门便被拍的砰砰直响。
见李夫人被吵醒,不悦的呵斥,“是谁?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拍门声停止,门外的人顿了顿,“父亲,是我。”
李涟漪急切道,“父亲今日可是见到表哥了?”
听见是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的声音,李大成瞬间便没了脾气,披衣下床打开门,忍不住数落,“半夜还不睡觉,不能等明日再问?你这等不得的性子何时才能改改,平白扰了你母亲歇息。”
被父亲一说,李涟漪当即红了眼,说话更是带了哭腔,“父亲……”
天知道她寝食难安,一直等着父亲,就算大半夜,晚风也很凉,听见丫头的禀报还是选择毫不犹豫的来了,没想到父亲只在乎母亲歇息。
面对宝贝疙瘩,就算把天捅破了李夫人也是舍不得苛责一句的,尤其还要哭了。
李夫人拿过衣裳起床,“反正醒都醒了,我也想听听,老爷不妨现在说说。”
李涟漪等了半夜,眼睛都熬红了,睁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他。
李大成也不忍女儿再等,暗叹女大不中留,便道,“就如漪儿所说,将军如今气色、精神都好了不少,想必不用多久便能痊愈了。”
李夫人惊讶的睁大眼,“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漪儿骗我。”
“我骗娘亲做什么,”光得了这些信息,李涟漪的眼神便热切了起来,忙不迭的继续追问,“那他身边跟着的女人,父亲问出身份了吗?”
李大成皱眉,“我今日倒是不曾见到什么女人。”
明明交代父亲问了的,李涟漪跺脚,“父亲,你怎么可以不问!”
李夫人一把拽过她安抚,“漪儿放心,母亲已经打听过了,握住李夫人的手,“母亲说的对,当务之急,是尽快嫁入将军府,那些女人才有女儿拿捏的份。”
听见妻女的谈话,李大成不赞同的斥责,“你们当将军府是寻常门第容你们放肆?漪儿若是能嫁过去,自然是要好生服侍将军。”
不以为意的撇嘴,李涟漪垂首,“女儿谨记,定会好生服侍夫君的。”
至于其他的女人,哼,那些贱人有胆子勾引表哥,她就有无数个方法惩治她们。
元颂暂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了,甚至先入为主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
而那个勾引他的贱女人,郎中说了身体她素质好,却没想到是出乎意料的好,如今不过是辰时,元颂便听到了里屋的动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走了进去,果然就见戴已经转醒,眼睛亮的精神。
面对一个恢复的如此快的,元颂一时不知道先说什么,该夸她厉害呢?还是骂她笨呢?
尚未纠结出一个结果,那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的女人倒是先说话了,“将军脸色奇差无比,可是昨夜没歇息好?”
听见这话,元颂的脸立马就黑了。
昨夜先是不归府,再是受伤,然后请郎中,她给他机会歇了吗?
望着这突变的脸色,戴浓香咧嘴一笑,“将军难道没睡?是不是因为担心我?”
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有脸说!
好不容易才压住脾气,为免这女人再次胡言乱语,大将军决定先发制人,“我问你,昨夜他们为何打你?”
隐隐约约记得他们说奸细,当时被戴浓香的样子震撼了,他也没多问,后来想破了脑袋也没想通,奸细和他与戴浓香有什么关系。
本来咧嘴笑的好好的,戴浓香突然扁嘴,看起来委屈极了,“昨日我买衣裳,遇见了一个被撞的孕妇,好不容易抢救过来,才发现天都黑了,白天和黑夜的路况完全不一样啊,我不小心走错了,等到问路的时候才知道京都城竟然有那么多的将军府。”
说着双手捂住脸,从手指缝中偷偷看着那人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便打听年轻并且身体有疾的将军,谁知被当成奸细,然后就成你看到的样子了嘤嘤嘤!”
“……”
想到还真不曾告诉她他的名字,元颂抚额,“我且说一遍,你记仔细了,我叫元颂,这里是护国将军府。”
“啊!护国将军府啊!”这年纪轻轻的,还以为是那什么从四品的宣威将军呢。
听出戴浓香话中的怀疑,元颂拧眉,“怎么?”
双眼冒出小星星,戴浓香倾慕的看他道,“只以为将军风华绝代丰神俊朗,却不曾想年纪轻轻,已经官拜二品,让人好生敬仰!”
都成这样了还不忘了出言调戏。
平静的看她一眼,元颂转过脸,“就算遇到真的奸细也不可以擅自行动,京都的百姓太无法无天,是该好好管管了。”
“管?法不责众还能怎么管?”见那人沉着脸,戴浓香放柔了声音,“不过您也不要气,往坏处想,他们是不顾律法,可往好处想,他们是在维护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