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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协带来了六十门新火炮，威力不如红衣大炮，却比弗朗机炮好很多。

不是不想带红衣大炮，威力是不错，太重了，赶不上行军进度。

攻击按照计划开始，炮协在掩护下往前推进，不时有清军的炮火轰击在宽阔的阵列旁，有伤亡，但还好。

到了预定位置，平南军的炮开始发威，鉴于寨墙上方都是木头制成的望楼、墙垛等。炮协游击戚永镇命令用上了海战用的链弹、烧红的铁弹。

链弹如刀，一炮过去，若是命中望楼等目标，直接斩断不在话下。至于烧红的铁弹，则是为了引发火灾，甚至引爆敌军火炮旁的火药。

炮声隆隆，一时间，压制住了清军火炮。

几轮过后，炮协阵地向前移动，就这样掩护着前进，最终到了清军营寨外第一道壕堑。

好家伙，沟里全是削尖的木头，直愣愣指向天空，埋在土里，这要是跌下去，铁定没命。

一队队步兵在掩护下，扛着土筐向前，沿着营门外的大道，一筐一筐填进去。

营寨内的清兵一阵喧哗，火炮转换了位置，换成了散弹，集中火力打过来。

刚打了一轮，就被炮协再次压制住。

炮协也换成了葡萄弹，冲着营门、正面寨墙打了过去。

厚木制造的营门，被打出了几个窟窿，营门后原本的喧哗，也消失无踪。

寨墙上早就没有了清兵踪影。

填壕的进度迅速加快。

不料第二重壕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百余清兵死士，趴在壕沟内，冲着正在填壕的明军打铳、放箭，甚至还有两门虎蹲炮。

填壕的将士猝不及防，被打倒了一片。

炮协几门火炮压低炮口，换成铁沙，轰了过去，几炮之后，再次平静。

不等李柘下令，高青林派出本协火铳手加入掩护，阵线再次稳定了下来。

经过几番拉锯，待到夜幕降临之时，第三道壕堑已被填平，第二道壕沟也填了大半。

炮协撤回本寨，高青林、曹少达率部接手夜间进攻。

清军第一道寨墙内黑漆漆的，白日怒吼的火炮好像也不在炮台上了，看不到火光，仿佛就像黑夜中择人而食的怪兽，有些过于冷清。

高青林、曹少达商议良久，后半夜派出小队前去试探。

营门被打开，木板也被铺上，清军第一道营寨依旧没有动静。

“难不成放弃了？这么轻易？”

俩人不相信，又派出一营人马，去填坑，填充营门后面，乃至营门左右各百米的陷阱。

直到营门后的陷坑填平，清军依旧没有动静。

两营交替着搜索前进，一直摸到了第二道寨墙边上，才被打了回来。

第一道寨墙确实没有了清兵，就连炮台都没有守备，只留下淡淡的火药味。

高青林、曹少达面面相觑，不太相信这个事实，总觉得有诈。

赵布泰也算老将，这么轻易就放弃经营许久的第一道寨墙防线？

俩人讨论了半天，决定等待天明再说。

天色渐明，俩人这才看到清军第二道防线的情形，清军集中了火炮，品字形部署，几乎覆盖了整个正面。营寨背后，旌旗招展，似乎有军兵在列阵。

第一道寨墙确实没了清兵，高青林虽然心有怀疑，曹少达却按捺不住，派出第九协前出，进攻第二道寨墙。

没有意外，被打的很惨，平南军炮协出于稳妥起见，还在后面掩护，前出的第九协挡不住清军炮火，退回了寨墙，呼叫援军。

高青林见状，派出了自己的第十协，前往增援，自己回了中军，向李柘禀报战况。

李柘远远在千里镜里看到，心中也是疑惑，望见高青林过来，问起情况。

听到昨夜便是如此，李柘更加怀疑赵布泰的目的。

若说一天就放弃外围，怎么也不符合一个老将的战法！

炮协推进到了第一道寨墙外，借助寨墙上的观察，对清军火力进行压制。

得到第十协增援到后，明军对第二道寨墙的进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寨门被炸开，清军结阵而出，两军已经开始接战。

随着两军混杂在一起，炮火渐渐稀疏了下去，最终停了下来。

战场上只听到火铳声、厮杀声，刀枪交击声。

清军再次派出了增援，高青林出了中军帐，随着亲军徐九亨部，进行增援。

徐部装备了新式火枪，很快打开了局面，平南军攻进了第二道寨墙，在营寨内奋勇厮杀。

一直担心的清军骑兵没有出现。

战事顺利地有些过分，李柘沉思片刻，命令炮协回撤一里，击鼓传令前方加紧进攻，占据清军大寨。

厮杀竟日，日落西山之时，清军终于不敌撤退，连第三道营寨都没有停留，直接撤回了山后区域。

有明军杀红了眼，直直杀了过去，被早有准备的清军骑兵沿路杀了个通透，最后还是在火枪营的掩护下，站稳了阵脚。

清军遗落的火炮，被炸毁了半数，平南军将完好的火炮摆好炮位，冲着官道做覆盖性炮击。

很快，战场平静了下来。

白日一战，厮杀甚是惨烈，三个协近万人攻进去，能自己走出来的，只有半数，很多都是耗尽力气，倒在地上，等着救治。

曹少达得了头功，兴冲冲地赶回来报功，李柘虽然心有疑窦，但毕竟攻破了山前区域清军营寨，当场晋升曹少达为游击将军，第九协、第十协就地休整，伤员由徐九亨部统一送回本寨，派出陈永舜第四协协防。

中军本寨位置不变，炮协位置不变，严防清军夜袭。

曹少达乐滋滋的去了，满口保证不会有问题。

李柘心里那块大石并没有落地，反而因为战事过于顺利，更加不安。

高青林看懂了李柘的眼神，落在后面，冲着李柘点了点头。

前半夜无事，后半夜忽然厮杀声大起。

传令兵来报，说是清军派出夜袭队伍偷营，曹部、陈部正在阻击，并无大碍。

“高青林部呢？”

“回大帅，高协统率部在第一、第二道防线搜索，重新排查隐患。”

厮杀声减弱，李柘本以为无事，“轰隆”“轰隆”“轰隆”数声巨响，声闻数里。

厮杀声重新响起，却是清兵的喊声居多。

“贼军中计，杀呀！”

李柘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冲出营帐，望向前方。

火光熊熊，照亮了半个天空，千里镜中，清军已经再次突进营寨，视野中阻拦的平南军将士不多。

更多的人倒在被炸塌的工事面前，哀嚎着。

“赵布泰如此狡诈！可恨！来人，传令，亲军全军压上增援！炮协待命！”

不多时，徐九亨率先冲出，其余亲军陆续出营。

骑兵标宋永安带领两千骑兵列队等候，李柘一挥手，“走！”

到了中途，李柘收到高青林派人传来的消息，原来清军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防线内、适合聚兵的地方，都有清军死士埋伏。

各处埋了火药和火油桶，高青林率队搜索，有死士眼看要败露，引爆了火药和火油桶。

一声巨响之下，起了连锁反应。其余死士听到信号，一起炸响，第四协、第五协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高青林第十协已经上了第一线，誓死阻拦清军夜袭。

徐九亨不久也派人来报，清军最新一波攻势被打退，缴获的清军火炮受爆炸影响，东倒西歪，暂时用不上。清军正在蓄力，下一波攻击即将到来。

又一个夜晚过去，天色渐明，厮杀声停了下来。

李柘率队进了山前营寨，所到之处，触目惊心。

先前还在哀嚎的不少将士，已经没了声息，

昨日刚刚晋升的游击将军曹少达先是被爆炸震翻，伤了腹部，又不顾伤情，拼死指挥阻击清军，被数名满兵围杀，战死当场。

陈永舜再次受了伤，这下两个胳膊都吊了起来，若非陈永舜第一时间镇定下来，在曹少达战死后继续组织反击，一直挺到高青林增援，这营寨怕是早就丢了。

到那时，平南军死伤惨重，却又不得不重新开始，那才叫一个更惨！

清军骑军退回，山后区域清军营寨安静了下来。

一上午，清军再也没有攻击。

重新布置了哨探之后，李柘等到了损失报告。

昨晚驻守的三个协残兵，总计六千人，如今只有高青林部还算完好，可也就剩下3000人了。除去伤员，第四协、第九协，基本残废。

平南军前来增援的两万人，如今还有战力的，只剩下9000不到，战死5000，其余都躺在伤兵营里了。

若非一直在胜利，若非带来的都是一手组建的嫡系，换做第六镇邓耀所部，估计早就崩溃了。

阵地上整理出清军尸体4000余，加上昨日一战战果，赵布泰所部最多也就4000人，主力是那支满兵骑军。

李柘都快心疼死了，虎目落泪。

高青林、陈永舜、徐九亨跪在面前，请罪。

李柘什么也没说，亲自为曹少达净身，换上自用盔甲，命人制作了棺椁，连同阵亡将士，埋在了这绿水青山旁，战斗之地。

李柘在葬礼上断箭发誓：

“此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