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虞的动作是真的很麻利,东方朔和宁氏只是休息闲聊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是听到了耳边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显然,常虞已经是将马匹买回来了。
远远看去,常虞骑着一匹马,而后另一手的缰绳则是握着另一匹马。
一人驾两马,说起来容易,其实尝试起来也是十分困难的,若是马技一般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毕竟常人能够驾驭一匹马就已经是极限了,一个人控制两匹马,那可绝对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难度是几何倍数一样的增加。
“行动倒是挺快的。”
待常虞下马而来,东方朔便是笑道。
只是常虞下马之后,东方朔便是看出了他神色之中的一抹紧然。
显然,常虞此番前去买马,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而且此事一定是与他们此番出逃有关。
“老师,附近的镇甸已经是有不少京都军士服装和一些羊装出行的人在查探消息,他们的手里已经是拿着绘有您和师母的画像在进行大规模的搜寻,我平日里没有在府上露出过什么痕迹,亦是没有在京都城内露出什么行踪,所以他们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存在的,这才能够将马匹买回。”
常虞去到镇甸上之后,还没有去到购买马匹的市集,就已经是看到不少人在进行着搜寻了。
原本常虞还准备乔装打扮一番,但是很快从那些人的描述之中他便是听出了这些人的目标就是东方朔和宁氏两人,所以他这才没有再浪费什么时间,很快便是直奔马集,而后购买了两匹快马。
东方朔看着常虞买回的两匹马,而后又看了看马身上放着的大量常虞购买的干粮和水,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来的竟然这么快。”
“是啊,我们出行之时也是布置下去了不少的障眼法,原本想来他们至少在数日之内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异动,没成想我们尚且还没有出行多远,他们已经是紧紧的追在了后面。”
在常虞看来,东方朔之前交代下去的那些安排和布置足可以说是迷惑住外界之人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便是他们府上的仆人都是不知道此事的内情的,所以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按理说这些势力就算是进行搜寻,首先也应该是在府上。
可是府上的后院的马棚下面的地窟通道可谓是绝密之地,而且从外面看起来除非知道内情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什么异样,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地窟通道的消息泄露出去,这些人发现了其位置所在,光是那地窟通道入口之处的开启之法,便是根本无法得以破解的。
所以在这些前提之下,那么这些人只能是先开启全城大搜捕,可是京都可谓是极大,要想将整个京都城内搜寻完毕恐怕至少都需要一日的时间,这还得是人力足够的情况之下,否则恐怕数日之内都难以全面搜捕。
然而,他们从地窟通道之中出来尚且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虽然因为有宁氏的缘故,所以他们此行通行的速度非常缓慢,但毕竟也只是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而已,而这些人,已经是摸到了附近的镇甸之中。
此时常虞心里可谓是长舒了一口气,若非当时就已经想到要将这出口的位置设计在极为隐蔽之处,恐怕今日他们已经是赤裸裸的站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说起来,他们就算逃的再快,可毕竟也是在地窟通道之中行走了两日的时间。
可这些追击之日,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快马而行,那自然追击的速度相当的快。
“看来,恐怕我们那日离开之时,他们就已经动手,闯入了府中,而后见到我们并没有在其中,立时便是展开了追击。”
“可是老师,即便他们第一时间便是展开了追击,也会将大部分时间浪费在京都城内的搜捕之中啊,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其实这个问题常虞之前便是在驾马之时想了很多次,只不过怎么想都是有些不能理解。
京都城那么大,而且是东方朔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加之宁氏也是同时消失的,要知道带着一个女子,行路的速度自然是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所以最有可能遁形之所便是京都城内。
“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了,先上马吧,走之前我们所看的小道而行,边走边说。”
既然这些人已经是追到了面前,现在他们已经是不能再耽搁太多了,当下便是应该立刻上马赶路。
“好的老师。”
三人上马之后,东方朔便是给宁氏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速度。
东方朔的马上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自幼便是钻于此道,虽然肯定是无法与卫青相比,但也是绝对不错了。
有东方朔亲自驾马,宁氏也是能少受一些波折。
一路而行,东方朔和常虞便是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之上。
见常虞不时看向自己,东方朔便是解释道:
“他们之所以能够追来的如此之快,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听到东方朔说起此事,常虞很快便是转过头来问道。
这个问题可是困惑他多时了,他虽然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什么误区之中,但是第一时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两拨人马,京都之内是一波,京都之外又是一波,在发现我们消息于府中之后,两波人马便是第一时间同时展开了搜寻和追击。”
两波人马?
京都之内一波,京都之外一波?
听到此言,别说是常虞,就是一旁一直在听着两人话语的宁氏都有些反应过来了。
“对啊老师!”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从一开始便是考虑到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出城,所以城外也是有追击的人马!”
一想到这,常虞才意识到,自己思维真的是被京都城内这个概念给困住了。
现在想来,对方是很有可能同样想到他们会逃出城的。
毕竟京都城就算再大,就算踪迹隐匿的再好,可毕竟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在人力足够的情况之下,最多数日的时间就能够找到他们。
可一旦若是逃出了城外,那么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汉朝之大,疆域之辽阔,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还能够成功追回的。
就算到时候下了海捕文书,可东方朔他们只要是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恐怕这些人就算是花上几十年的时间都难以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所以如此想来,这京都之外的追击的人马,反而应该比京都之内的多才对。
“可是老师,如此规模的人马,恐怕绝对不是一两个势力能够分派出来的吧,依我看,他们此番动用的人数,恐怕至少都在数百人之上。”
“数百人?”
听到常虞所说出的这个数字,东方朔立时便是摇着头微微一笑。
“难道比数百人还要多?”
看到东方朔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常虞立时便是问道。
东方朔略作沉吟,便是开口道:
“光是派出京都之外的人数,恐怕至少都得在三千人以上。”
“三千人?”
饶是常虞心中已经是有了一定的准备,可是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依然是被惊得有些严重。
要知道即便是窦氏一族在短时间内能够调遣且不会被刘彻疑心的人马,至多也就是在千余人,而仅仅是派出城外追击他们的,就有三千人以上?
这些人,真的有那么丧心病狂?
“这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了,他们若是真的想到,考虑到我们可能会逃出城外,恐怕注意力的重心自然是放到了城外,三千人这个数字,不是特别的夸张,毕竟城外就有四个方向,他们肯定是要兵分四路,这么算起来,三千人分派到四路,每一路不过千人,京都之外大小城池通行之所那么多,数千人的队伍分散出去,甚至是有些不够看的。”
东方朔此言不虚,京都城外四个方向,皆是有能够栖身之地,大小城池镇甸莫说上千,那也至少是在数百至多,如此多的区域,这些人追击起来自然是十分的吃力。
若是没有三千人以上的队伍,恐怕能够追到已经逃出城外的他们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很小了。
“只是老师,这些势力总不至于都在第一时间选择动手,而后都想到了我们出逃的可能吧,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着各种的明争暗斗,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利益冲突绝对不比和您的低,所以他们动手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商议好,一齐而行。既然他们不可能约定俗成,一起动手,那么按理说任何一方的势力都不可能组织这么大的一支追击的队伍,整个京都之内,也就刘彻能够有这样的号召力,可是他应当是不会对您主动出手的吧。”
常虞的问题,倒也是很正常的一个逻辑能够想到的。
窦老太后此前在大殿之上已经是将虎符交给了刘彻,这就意味着她已经将兵权交到了刘彻的手上。
如此一来,军队窦老太后肯定至少在明面上就已经是不能够也不会去调动的,那么她最多也就是派出门客和手下去行此事。
可是窦氏一族所能够动用的人,除去一些脱不开身的以外,京都之内能够在短时间内被调动而后领命行事的至多也就是一千多人,这样的人,可是完全不够办成此事的。
“他们的确不会提前约好一起出手到府上拿我,毕竟将我掌握在手里的好处还是很多的,说到底,不论是窦老太后也好,还是窦婴也罢,还有其他想要将我打倒的人也罢,他们其实想要我死的一个意愿都不会是那么的强烈。”
“比起让我痛苦的死去,他们更想让我像一只臭虫一样被他们踩在脚下,而后背负着一身的骂名,名声扫地之后滚出京都,亦或者在那个时候再永远的消失。”
“甚至,若是能够让我诚心归顺,他们也是绝对乐见其成的,毕竟我这样一个人,在京都之中还是能够掀起一番风雨,促成一番大事的。”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应该都不会想让我那么快的死去。”
“既然他们不会同时出手,那么之所以前来追行的人这么多,就只能说明他们其中的一方势力在发现我已经不在府内之后,很快便是将消息传了出去,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他们很聪明,知道光凭他们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拥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追到我,所以干脆将消息放出去,目的也很简单,就算让我落入旁人之后,也绝对不能够让我成功逃脱。”
“若是我真的逃的无影无踪,恐怕这些人就会坐立不安,毕竟我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在他们看来非常的耐人寻味,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会不会回心转意重新启用我,所以他们不会放心让我这一颗定时炸弹流落在外。”
常虞听的很认真,因为东方朔的分析总是能够让他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就像现在,若不是东方朔指点迷津,恐怕在短时间之内他根本都想不通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而在东方朔讲完之后,此时的他也是完全理清了此事之中的细节,只不过听到东方朔最后一句之时,他便是有些愣住了,而后眉头一皱,便是转过头问道:
“老师,什么是定......定时,炸弹?”
听到常虞的发问,东方朔整个人也是微微一怔。
“我刚才有说过什么定时炸弹吗?”
“夫君,你确实说了,我刚才也听得真切,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听到宁氏肯定的言语,东方朔便是点了点头,而后言道:
“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恐怕你们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了。”
“若是有那个东西,我们此时想要摆脱面前的麻烦简直是轻而易举。”
听到东方朔的解释,常虞和宁氏不但是没有明白,心中反而是愈发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