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今日不再飘雪,而是下着绵密的阴雨。
有一行绣衣直指从大理寺中鱼贯而出,不躲雨、不低语,带着浑身煞气,按着腰刀。
王莽的表情有些阴翳,一双虎目带着择人而噬的冷意。
今早有环采阁的丫鬟匆匆报案,说有个叫做朱晨的武举人,死在了环采阁。
环采阁中出入的都是些文人骚客,王公侯爷,关系网极为复杂,甚至有些老裆益壮的老怪物不时装作翩翩少年郎,做一树梨花压海棠之事。
如果真是凶杀,凶手的背景恐怕绝不简单。
而本来会试将近,一位武举人死在了京都,对大汉朝的科举都是不小的打击。
两件都代表着棘手的词语,此刻碰撞在一起,王莽只觉得麻烦。
但此事是他的上司:江齐,亲自点了王莽的名字,王莽自然拒绝不得。
赶到环采阁时,已经有环采阁的老鸨在门外等候。
此刻老鸨一见王莽等人身影,顿时迎了上来。
“各位官爷,朱举人的尸体就在婉芳斋,从昨日晚到现在,除了我家姑娘和朱举人外,再无他人进出。”
老鸨毕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此刻感受到王莽等人骇人的气质,只是脸色微白,但逻辑语言依旧清晰。
清晨的环采阁显得有些静谧,只有些下人小厮打扫着瓜皮纸壳,一些没钱留宿在雅间的醉鬼,睡死在桌上。
王莽板着脸不说话,在老鸨的带路下,走上二楼角落里的一间名为婉芳斋的房间。
“你就不要进去了。”
王莽伸手拦下老鸨,然后对着下属吩咐道:“留两个人,一个去后门,一个守着房门,若发现可疑之人,可行先斩后奏之事!”
“是!”
两位绣衣直指拱手。
嗞呀……
王莽缓缓推开房门,一股胭脂香味扑鼻而来,而在香味中,还夹杂着浓郁的类似石楠花的气味,发酵绵长。
王莽面色如常,目光扫视整个房间。
便见房间内颇为整洁,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靠着窗户,摆放着小吃的桌子上凌乱着几个酒杯,墙面上挂着山水墨画。
而在披着晕红帐幔的床上,有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可人儿,双手环绕抱着膝盖,此刻正用一双惊恐的眸子,看着王莽。
在床下,躺着一具赤..裸的尸体。
王莽念头转动,一丝武道意志融入气血,然后凝聚在脚掌之上。
王莽踏出脚步,却如同违反了物理规律般,并未直接接触到地面,而是悬空了些许距离。
来到朱晨的尸体前,王莽目光如炬,将整具尸体的细节尽收眼底。
便见尸体上,有着不少淤青和牙齿印记,此外右手的大鱼际还少了一块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咬下的。
一件银托硫磺圈还挂在尸体上。
王莽目光扫过床上,便见床上凌乱的摆放着不少助兴的玩具,湿哒哒的还有未干的痕迹。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来。若有隐瞒,想来你也听闻我绣衣直指的手段。”
王莽语气冷漠,心中不知为何却生出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名为师师的姑娘此刻闻言,吓得哆嗦了一下,接连说道,
“大人明察啊,小女子挣的都是些穴汗钱,哪敢隐瞒半分。却是这位朱公子,自从三日前来此,点了我的名字后,和我就再也没出过房门。吃的喝的,都是下人送的。
只是朱公子似乎受了暗伤,和我恩爱的时候总是咳嗽捂着胸口,但我一个红馆人,哪敢表现出不满,只能迎合他。却不想今日早晨,朱公子第十次要我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
王莽听完师师姑娘的叙述,不置可否。
环采阁的姑娘,尤其是花魁,从小就接受琴棋书画的培养,还要兼修‘蛇女功’‘狐魅心经’等武功,身姿柔弱无骨,气质诱人如狐,百般姿势任君采撷。
莫说是下三品的武者,就算是悟得武道意志的中三品武者,都不敢过于沉沦。
他王莽其实也是环采阁常客了,但也不敢连续待上两夜,毕竟百炼钢铁也害怕高温融化,王莽可不想被同僚们耻笑。
心中想着,他转而向一位下属问道:“此地距哪家杠房最近?”
“王哥,此地离天宝杠房和永利杠房的距离都差不多。”一人回道。
王莽略微思索,道:“便通知永利杠房的人来吧,嗯,记得把仵作楚辞先生请来,注意态度,不可怠慢此人。”
“好的王哥。”
此人点头后,匆匆离去。
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王莽站在窗户前,目光俯视下方。
便见后门的绣衣直指向他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发现。
王莽目光一沉,他刚刚在屋中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也无妖邪气息,似乎朱晨此人真是因为有暗伤在身,再加之纵欲过度而死。
片刻后,有脚步声传来。
一位挎着皮箱,身形有些消瘦的仵作走进婉芳斋。
“楚先生,劳驾你看看这具尸首的死因。”
王莽名字中有个莽,但为人却颇为精明,此刻对楚辞十分客气。
王莽目光扫过楚辞身后,便见后面还跟着数位八脚和治邪礼部的礼官,还有一位缝尸匠。
楚辞也不含糊,打开皮箱后,将小刀、小锤、小锥子依次摆好。
先摸尸体外伤,后以工具分开皮肉,将双手伸进内脏之中,随着‘滋滋滋’的滑溜声,楚辞面色平静的站起。
缝尸匠立刻接手缝尸。
“没有致命伤口,我观其神识所在,也没有咒杀术法的痕迹,肾水严重亏空,腮部发红,面呈芙蓉色,的确是极度兴奋后窒息而死。”
楚辞开始清洗着工具。
王莽听此,心底松了一口气,向外面的八脚和礼官招了招手。
顿时有几位礼官拿着案台、蜡烛、白布等祭祀用品,走进婉芳斋,为尸体驱邪。
“嗯?你是谁?怎么有些面生?”
王莽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一个拿着许多杂物的男子说道。
“哦,他是我们礼部的仓吏,看守仓库的。”
一位礼官回头,指着男子说道:“这次出来要拿的东西太多了,路上刚好遇见他,便麻烦他一起拿点物资,哦,他叫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