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一脸敦厚老实，此刻连连向王莽躬身。

“小的见过大人。”

王莽没有多说，从梁尚身旁经过。

突然。

他眉头一跳，武道意志生出朦胧的感应，觉得有些不安。

他猛地转身，看向梁尚背后，却听见从窗外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王莽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听见窗户的一对木扇被他身形飘动的风吹动。

王莽便看到后门处，自己的同僚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身受重伤，鲜血滩开一地。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快速向远方逃跑。

“哪里跑！”

王莽迅速追去。

婉芳斋中，众人面面相觑。

楚辞立刻出声，掌管大局，开始指挥着礼官对尸首进行驱邪的仪式，梁尚全程都有些木讷的旁边，不时给礼官递着物品。

目光，却悄然间与床榻上的师师姑娘对视。

“哎呀，我却忘了今日是仓库澄清货物的时日，侍郎要是见我不再，又该责罚我了。各位同僚，我先走一步！”

梁尚恍然记起了什么，与几位礼官致歉几句后，匆匆离去。

片刻后，王莽脸色难看的回到楼上。

“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楚辞看着王莽问道。

王莽摇头，却取出一件手帕，手帕中，包着一堆黑色的粉末。

“在我即将追上那刻，他离奇自燃了，有火焰从他体内钻出，燃烧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化作一堆焦炭。”

楚辞接过手帕，使用金针验证之后，凝重道：“有一丝残留的法力气息，有点像是真一教‘金针人皮法’的路子，估计又是某个‘求仙问道’之人所为。”

王莽目光中流露思索之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狐疑的看了看满场众人，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但仔细回想，却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驱邪仪式结束，八脚将朱晨尸首放入棺中，抬回杠房。

朱晨的尸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由其亲属前来认领，之后就会送尸回乡。

走出环采阁，王莽回头看了眼背后的勾栏瓦肆，压刀离开。

……

半天后，时近黄昏。

王大虎走进环采阁，有相熟的姑娘顿时围了上来。

“王爷，您来了~”

“王爷，今夜到我房中打打茶围吧，奴家新学了一个姿势……”

王大虎哈哈一笑，游刃有余的在花丛中流连。

“师师姑娘可有空？”

拍拍佳人的臀儿，王大虎开口问道。

本还喧闹的酒桌顿时安静了下，一个姑娘说道：“师师姑娘早上遇到点事……”

朱晨之事，娓娓道来。

王大虎一听顿时面露担忧之色：“那师师姑娘可曾受惊？我也该去关心关心……”

一个门子此刻匆匆跑来，说是师师姑娘听闻故人前来，请往婉芳斋一叙。

王大虎毫不犹豫，推开满怀香玉，走上二楼，推开婉芳斋的门。

暗香扑鼻而来，一位佳人背坐在梳妆台前。

关上门，王大虎三两步走到师师背后。

“师师姑娘莫怕，不过是死人尸体罢了，像我王大虎，莫说是区区一个举人，就是妖魔的尸首，都见了不知多少回了。”

“王爷，奴家好怕……”

温声细语在耳边吹气，衣带渐宽，梳妆台上的铜镜开始摇晃。

“师师姑娘，今日，你这里怎么格外暖热？”

王大虎疑惑的声音响起。

“王爷说话好生伤人。不过，暖热你不喜欢吗？”

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王爷，您若是手头吃紧，又格外想念奴家，奴家在坊外租了一间屋子，您可以到那里来找我……奴家给你打八折。”

王大虎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是环采阁的红馆人，怎么还……还做个暗门子。”

师师低声啜泣道：“我不愿当一辈子的红馆人，也想早些攒够赎身的银子，王爷若不嫌弃奴家，便赎了奴家吧，我也攒了些银两，只要王爷张此金口，奴家和银两都是王爷的。”

你一个当红馆人，时时刻刻处于环采阁的监视之中，哪来的门路在外租房，还偷会顾客？

还奴家和银两都是我的，这种鬼话也不知对多少人说了。

还暖热？我王大虎经验丰富，一探路就知道此田至少三日未得灌溉，那朱晨未必还真只在外面蹭蹭？

我只是贪你的身子，可不想被你噶腰子！

王大虎在李清霖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几分保命的哲学。

此刻冷漠的抽身而出，穿上衣物，就要离开。

却不料有一道黑影，从屋内角落扑来，王大虎只觉得脖后一阵剧痛，眼前继而一黑，便再无知觉。

……

这里是……哪里……

脑袋隐隐传来刺痛，王大虎意识逐渐清晰，只觉得四肢冰凉刺骨，他动了动，继而惊恐的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四肢，如同猪羊般扔在地上。

眼睛则被蒙住，一片漆黑。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正屋，堆放着不少药材和奇怪的黑色焦炭，角落里有不少类似王大虎这般，被捆绑住的人。

而在房间的正中间，有一座巨大的铜色丹炉，丹炉底部有火苗升腾，散发着剧烈的温度。

有奇怪的独特香味从丹炉中传出。

嗞呀~

房门被推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口中还在议论着什么。

“那朱晨是怎么死的？”

“他自己纵欲过度死在我肚皮上，能怪得了谁……”

随后则是乒乒乓乓的捶打声，便随着女子的惨叫。

师师姑娘？

王大虎愕然的发现那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方才还在自己身下婉转莺啼。

而且，那男子的声音，为何如此像梁尚兄？

王大虎的脑子顿时乱成一团浆糊，只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颇为危险的境地。

只见在丹炉前，师师用手撑着身体跪坐在地，一缕血迹挂在嘴边，面目表情。

梁尚脸色铁青，气得太阳穴直跳。

他修炼《仙胎黄庭经》，需炼人为丹，以丹为胎，借以突破至六品境界。

于是暗中以金针人皮法收服多位会经常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三教九流之辈，有娼妓、有茶博士、也有牙子，让其挑选合适的对象，带回此地。

为避免提前暴露，他还吩咐这些‘人皮’只能对家势普通、出身低微之人下手。

那朱晨身为武举人，自然是万万碰不得的，今日他听闻朱晨暴毙的消息，前往环采阁确认消息，没想到那王莽如此厉害，居然能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还好梁尚习惯性的留一手，早就驱使一位‘人皮’在外等候，趁机分散王莽的注意，并以自焚的代价，蒙蔽王莽的感知。

这才有惊无险的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