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指向前方，那遍布伤痕的天地，开口说道：“修炼之道，道家为先。道家将修行者的境界划分为三个大层次，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精化气者，醍醐灌顶；炼气化神者，天人合一；练神还虚者，大道之行。”

“能够达到第三个层次的修行者，足以影响天地间的运转规律，也唯有这个层次，才能称得上成道者。面前的这处坟墓，就是一位成道者不甘陨于归墟，所作出的挣扎。”

顾担连连点头，立刻接话道：“我知道我知道，修行者之间有一句谚语对吧？修炼之道，三步起，六步开，九步通玄！”

前三步仅是起点，中三步才是开始，后三步便已触及冥冥之中的境界，难以揣度。

“没错。三个大层次的划分虽然精准，可未免过于笼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每一个层次再次划分为了三个境界，以阶段性的变化为一个新的开始。”

“塑身、练气、凝神，此为炼精化气。塑身者，身强体健，百脉畅通；练气者，灵气入体，初窥门径；凝神者，神识凝练，飞天入地。”

“觉妙、知慧、立命，此为炼气化神。觉妙者，神识凝为一体，始知天地奥妙；知慧者，顺天意而行，已可搬山填海；立命者，天人合一，可窥天命。”

说到这里，二师兄却是停了下来。

“然后呢然后呢？”

顾担连忙催促，以往五师姐从未详细为他讲解过修行的境界，他只知道前面几个境界的名字，可具体如何，全然不知。

“后三步啊......那便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你若到了，自然知晓。”二师兄却是不答。

“那我现在算什么境界？”顾担好奇的睁大了双眼，颇为期待的问道。

“你？凝神之始。”

“这么低？！”

顾担很是不满，他会那么菜？

想他揍四角羊的时候，可是一拳一个！

“这小混蛋心里一点数都没有！”道彳经只能暗骂。

境界归境界，肉身归肉身。

以顾担被滋补的肉身而论，其潜力可谓前途无量，至于修行的境界——在归墟中后来修行的生灵也不可能达到觉妙之境，除非不想活了。

既然顾担的二师兄没有告诉他，那道彳经自然也不会说。

辩者不善，善者不辩，是以圣人常自知而不自见。

这就是道家的觉悟啊！

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逃儒必归于墨。

道、儒、墨三家皆为天下之显学，虽有先后之分，却皆盛于一时，没有谁压倒谁的说法。

道士、儒生、墨者之间，也不是没有后来转换阵营的，而且极有规律。

昔年墨子能把儒家的学生拐到墨家，他为什么不能把墨子的学生拐到道家？

如今顾担尚且懵懂，未曾经历太多，等到真正拌了跟头，就会明白道家的好。

当然，春禾笔也从不掩饰它想把顾担骗到儒家的意愿，可墨家生来就跟儒家不对付，不管怎么看，优势在我！

道彳经心中打着算盘，并不惊扰谈论的二人。

“够用了。”

二师兄笑眯眯的示意前方，“你不是想知道后三步究竟有怎样的力量吗？前面就是了。”

顾担原本就已经瞪大的眼睛再度睁大了几分：“二师兄，我平日里也没有对不起你吧？何至于此啊！”

“怕什么？进去吧你！”

二师兄根本不给顾担申辩的机会，提溜着顾担就提到了红雾之中。

刚刚触及红雾，顾担的身子便是猛然一僵。

一股冰冷至极的力量似乎在他全身上下游走着，满怀恶意，充满贪念和愤怒，似乎想要将他抽骨剥皮，就连手脚都有些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顾担的头发都快竖了起来，他强忍着红雾之中的压迫之感，牙冠紧咬，捏紧了拳头。

“感受到了吗？”二师兄将顾担放了下来，平静的站在红雾之中。

“什......么......”顾担从牙缝之中勉强挤出了两个字，打颤的牙齿都有些不听使唤。

“能够达到炼神化虚之境者，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自然而然的影响天地间的运转。空口白话，你可能很难理解，不如亲身感受一下这份力量。”

二师兄看着近乎炸毛一样的顾担，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里只是一处成道者的坟墓，它跟大帝比起来提鞋都不配。可就算是这样，它遗留下来的力量，也远不是现在的你所能够抵挡的。”

“我们可以蔑视敌人，但必须要正视这份力量。你有无畏之心，这是一件好事。可仅有无畏之心还不够，你不能无知。无知之无畏，那不叫勇，那叫没脑子。等你能够在这红雾之中行动自如，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修习。”

话语严厉，语气更甚。

这已是非常严肃的警告了。

顾担努力的站直了身躯，体内灵气运转如江河，努力的对抗红雾。

就连二师兄的话语，都变得恍恍惚惚。

隐约之间，他似乎沉入到了一片满是雷霆骤雨的汪洋，他则是在汪洋之中浮沉的孤舟，每时每刻都有浪潮拍打而来，遮天蔽日，随时可能将他淹没其中。

“这种修习是不是太过出格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春禾笔忍不住出声质问，“让一个凝神之始的孩子在成道者的领域中硬扛，这就是墨家的修习方法吗？”

二师兄目光幽幽的看向怒而发问的春禾笔，还有一旁蠢蠢欲动的道彳经，沉声说道：“他要离开归墟，就必须扛得住这份压迫。如果连这都适应不了，那就在归墟里待一辈子吧！”

“现在就开始训练？”

春禾笔声音拔高了几分，“是不是太着急了？”

“归墟快要撑不住了。”二师兄说道。

“什么？！”

春禾笔和道彳经皆是大吃一惊，颛顼大帝昔年留下的成道者之墓，也会有撑不下去的一天？

“很值得惊讶么？大帝既然选择了绝天地通，便注定再无永恒之法。归墟处于天地间，自然也不会亘古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