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头疼欲裂的梁达,拍着额头坐起身来,好险是站住了。
等眼前模糊的视野变清晰,梁达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公堂侧门的卧床上。
下意识伸手向旁边,拿到了熟悉的铁锤后,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看到桌案上的醒酒汤,梁达晃了晃脑袋,一口闷了下去,感觉到舒服多了。
他推开门,正好瞅见了坐在坐堂上的刘阳,瞥了一眼刘阳手中的各种资料,完全不想提昨天晚上的窘境,心知对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让出指挥权的目的,总感觉自己这个包袱甩的确实不地道,故而完全不想提及,只是硬着头皮问道。
“发现什么了没有?”
放下手上的卷宗,刘阳也没有太调侃他,反而面试的沉思着微微摇了摇头。
再进行了了解和登记之后,刘阳也并没有闲着,拿起清河县“凶杀案”的资料反复观看,倒不是卷宗上的信息很简陋。
恰恰相反,虽然信息记录的形式是手工绘制的人物和图案,却基本上将案发的场景,周围的一应事物,也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记录者对于案发现场各种痕迹,也有着非常详尽的描述和推测。
甚至,其中还有让刘阳大开眼界的仵作报告,推测了那些死者的死因和大致死亡的时间,表现出了非常严谨的专业性。
让刘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游骑军不仅仅是以武力称雄,还有各种专业的手段和能耐。
哪怕清河县人手不足,可在这方面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可惜,单从这一个个分类的卷宗上看,作案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能判断出其使用了某种神秘的禁忌手段。
不过,卷宗最后留下来王骠骑的总结批语,让刘阳有了一些模糊的结论。
“时年1月23至2月初8。”
“清河县丙3号案件。”
“累计遇害人数已经达到16人。”
“商业区遇害6人,死因为浑身精血被吸干。”
“花柳街遇害2人,县衙遇害2人,长春街遇害4人,死因为大出血。”
“县衙大牢遇害2人,死因为浑身精血被吸干。”
“疑似凶手有某种邪教功法,在现场检查到遗留的邪气,疑似有擅长隐蔽的阴物、妖物出现,请尽快派遣骠骑进行增援。”
从王骠骑留下的批语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于敌人的实力有大致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杀出清河县,深入北方群山,孤注一掷的选择才对!
难道,王骠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会是什么呢?
“没有找到太多的东西,不过我有另一个思路,如果能先去最近的案发现场看看,应该能够有收获。”
刘阳的语气中带着某种谜一样的自信,倒不是他认为自己有当神捕的天分,前世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大侦探。
他根据自己曾经的经历,以及因为工作的需要,经受过一些正经的刑侦训练,结合王骠骑的判断,相信制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有大概率能够操纵阴物。
他恰恰有最能克制阴物的手段!
并没有马上相信刘阳的说辞,梁达对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太看重了,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先吃早饭,我们该好好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这么说着的时候,小憨憨的脑袋忽然探了出来,这个小家伙经过一夜的沉睡,不仅没有长大,反倒是身上的可爱的绒毛,又变得更加蓬松了两分,唯有那双眼睛变得更为透亮,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不过,刘阳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这个小家伙体内的气血和生机变得更为旺盛与鲜活。
它那特殊诡异的“隐身”能力,似乎还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提升。
刘阳猜想着小憨憨的身份,又缓缓的摇了摇头,终究现在看过的资料和整理的信息太少。
哪怕他一晚上看遍了清河县所有的卷宗和以往的案例,都没能够找到小憨憨这么奇特的存在。
看到刘阳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放松了很多的梁达瞅了一眼门口的力士张开,张开口用爽朗的口吻和语气说道:
“从今天开始,清游骑军部所的指挥权将会交给刘阳游骑,张老哥你去和大家通知一下。”
张开好奇而又担忧的看了看年轻高大的刘阳,点了点头后迅速转身。
不一会儿,游骑军部所的军营里,便传来的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很明显,大家对于清河县部所的现状也已经相当的了解了,嘴里虽然不说,但难免带着些许的担忧。
虽然大家有俸禄在手,可也不愿意被拖欠生活物资啊!
梁达对于这样的情况也不在意,反倒有一种放下了沉重负担的轻松。
待他又看到刘阳满不在乎的表情和自信的脸庞时,拧了拧手,松了下关节,啧啧称奇道:
“嘿嘿,早上咱们吃什么?吃多少?”
哪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过心中已有定计的刘阳,对他的试探也毫不在意,拍了拍肚子说道。
“和昨天一样照旧,虽然开销可能会大点,但至少还能撑四天。”
“另外我已经将案件以及我们的情况上报府州,想必这一两天就会有回信。”
嘿嘿一笑的梁达并没有做声,反倒用“我看穿你伪装了”的神色,挤眉弄眼了一阵。
隐约从厨房处得到消息的大家伙,也心中稍稍安定,至少暂时认可了刘阳获得指挥权。
“咕噜噜”喝了一大碗瘦肉粥的梁达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感受着浑身精力旺盛,血气充盈,顿时兴奋的搓了搓手。
“刘老大,昨天可真要谢你给我吃了珍贵的丹药,不然我被那鬼兵一吸,没个十天八天的苦修恢复过来状态。”
然后,这家伙还生怕刘阳误会他贪得无厌连忙挥了挥手,同时从怀里揣出一个灰布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直接给我说数……”
吃下两个热乎乎肉包子的刘阳,没有正面回答,先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豆浆,又大口嗦了一碗刀削面,微微的吐了口热气,将几块圆滚肥润的羊肉递给一旁的小憨憨,心头不由自主的微微腹诽。
“得嘞,我拿你当弟兄,你却想当我哥……”
看到小憨憨一点都不挑食,相当欢快的九江,油光浸润的羊肉咽下,还非常欢快地摇晃着尾巴。
摆弄了一会儿小憨憨,等腹部的食物消化了一部分,刘阳又准备对付三个夹肉馍馍,似乎是看出了梁达的小心思,晾了他一小会儿,才说道。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一码归一码,不过我可没有多余的了,如果你真的想要……”
故作毫不在意的打了个锋机,刘阳也懒得和梁达解释自己的身份,毕竟谁还没有秘密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完全托付的地步,而且刘阳也决定将自己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听到这话的梁达,兴奋的将眉眼挤在了一起,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拍着胸脯表示道:
“老梁我肯定不会不识趣,到时候比市场价稍高一成,肯定不会让老大你吃亏……”
梁达一边说着,还一边突发奇想的拿出。小半个馍馍,掰下一半来递到小憨憨的嘴里,谁知小憨憨也不挑食,“咯吱咯吱”吃得很香,看得他啧啧称奇。
手上没“货”的刘阳丝毫不慌,甚至还故作大气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点点神秘的笑容道:
“可以带一些材料或者各种不同种类的丹药过来……”
原本还以为刘阳仅仅只有渠道的梁达,顿时变得更为惊喜,继而想到了外面的情形,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老大,你就是冲着那些家伙来的吧?不然你一来部所,他们就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刺杀你,有点说不过去……”
我差点就被你给说服了!
刘阳心头一阵嘀咕,自然不好跟这个逗比解释,直接岔开话题说道。
“部所内的资金不多了,我们要想办法把业绩提上去才行,顺便要去查一查,清河县必定有那些家伙的奸细和据点。”
“这事儿可以交给张开,他对这事儿很熟,并且很有经验,如果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可以上报给县衙……”
“按照我的估计,他们有时候会单纯的杀人放火,但如此大张旗鼓必定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或者为了掩盖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布下一个局……”
梁达刚想说担心危险,随即顿时有反应了过来,拍了拍手掌后有些兴奋地说道:
“是呀,没有点好处的话,不可能把这些家伙给引出来……”
说罢,又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刘阳,隐约感觉到后者的气势比之前更足了几分,心头不由自主的微微嘀咕:
“难道,光靠吃饱也能真的长力气吗?”
有些心动的梁达正好拍了拍肚子,觉得还是不从这方面去比了。
不要自取其辱……
半刻钟后。
梁达百无聊赖的托举着活蹦乱跳的小憨憨,看了一眼刘阳打包好的各种干粮,嘴角微微的抽了抽问道:
“那我们今天从哪里开始行动?”
轻轻的拍了拍小憨憨的脑袋,刘阳的眼中闪过一抹翻腾的紫意,回想着昨天晚上那血色的月亮,微微一笑后说道。
“打草惊蛇!”
有些茫然的梁达恍惚的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跟着刘阳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在花柳街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中难免带着点点的怪异,刚要开口询问,却发现刘阳抬起手来,对着他做出个“噤声”的手势。
梁达下意识将憨憨的小嘴给堵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倒也不害怕,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乱转。
此时在刘阳的视野中,淡白色的世界里,一道非常显眼的白色阴气光柱,正明目张胆地耸立在花柳街。
这地方有鬼!
字面意思!
因此,刘阳的第一个反应非就是,能不能另辟蹊径。
造化之火没有让他失望。非常轻松的就找到了整个清河县阴气最为繁盛聚集的位置。
观其强度,和他昨日遭遇的那只鬼兵相仿,证明这其中有一只可怕的恶鬼存在。
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刘阳很想和对面硬碰硬,来一把真男人对决。
可惜的是,他的实力不允许,差距太大了。
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加上梁达,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送人头。
心中权衡利弊后,刘阳决定依旧执行打草惊蛇的计划,但不会太激进。
一边这么想着,刘阳对着梁达招了招手,然后便带着他一起朝着花柳街走去。
站在前方的衙役顿时心领神会,刚准备对花柳街进行封锁的时候,原本相当安静乖巧的小憨憨,忽然发出清脆尖锐的咆哮声。
“汪……汪……汪!”
如此凄厉的吼叫,让刘阳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头,梁达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确认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小憨憨后,将它小心的放了下来。
小憨憨这个小家伙朝着花柳街右边的手工作坊区赶去,一边跑还一边扭过头来,对刘阳打着招呼,似乎也在催着他快跟上。
刘阳的心中微微一动,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柳街中那到岿然不动的阴气光柱,跟在小憨憨的身后走去。
恰在这个时候,人数同样相当多,但这个点应该正在赶工的手工作坊,却忽然传出一阵喧闹的声响。
梁达有些惊奇的看着小憨憨,观其坐在地面上不想动了后,一把将它捞了起来,放在肩膀上,看着前方跑过来的衙役问:
“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赶过来的衙役上气不接下气的点了点头,非常钦佩的注视着包裹在铠甲里的梁达,咽了咽口水后,才缓过劲来连忙说道:
“梁游骑,前面的张家手工作坊出大事了,七八个工人像老鼠一样,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