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栎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郑屠家的大宅院。
院子很大,但是空荡阴森,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寒之气沁入骨髓。
在白栎面前树立起了一根木柱。
那个被万人唾骂的郑屠被像捆猪一般绑在木柱上。
一根一头削的笔直尖锐的白蜡杆从郑屠户的腚眼儿穿透。
白蜡杆尖的另一头,则从郑屠的嘴里刺出来,看起来就好像一嘟噜的“羊肉串”。
最惊悚的是,郑屠的脖子上有两行清晰的牙印,他的一身血液都被吸干了...
望着面前像羊肉串伫立般的郑屠。
白栎不住的倒吸冷气。
话说古代有十大酷刑,其中之一就是这种残酷的
…檀香刑。
而且更为惊悚的是,郑屠在被穿刺在上面之时,人还是活着的。
这凶手竟是将郑屠活活穿刺在白蜡杆上,然后看着他流尽最后一滴血,慢慢的无比痛苦的死去...
吸血鬼的穿刺之刑?
白栎的眉头不禁深深的紧蹙。
在他所管辖的赤蛟县内,竟然有吸血鬼出没,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最让白栎感到愤懑的是。
郑屠刚这么惨死,他手底下那群泼皮无赖,就嚷嚷着要请和尚道士驱鬼,抓妖,超度亡魂。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啥玩意,要把我大哥送去剖尸…我靠,咱大哥死的那么惨,死后你们还不给俺大哥留个全尸!你们这起子官衙的良心难道被狗叼走了?”
“哥哥诶,你死的好惨啊,兄弟们给你唱你生前最爱听的骚曲,送你上路!”
几十名猥琐壮汉齐刷刷光着膀子,在棺材前大吼:“来人呀,还不赶紧将郑屠洗干净了,找二皮匠缝合尸身,抹干净脸,穿袍带帽,裹上最好的寿衣,放在金丝楠木的棺材里,吊唁超度!”
就见郑家人忙活着在宅子内搭好灵棚,布置好灵堂,花圈纸人纸马摆上一圈。
然后众人七手八脚,将郑屠的尸身裹在陀罗经被里。
连郑屠生前从不离身的那口杀猪刀,也一并放置在大棺材里,摆放于灵堂中央。
呜哩哇啦。
唢呐响器先吹奏起来。
一群抓来的和尚老道尼姑,被逼着给阴兵超度。
一大帮社会不良人披麻戴孝,在灵堂声嘶力竭的干嚎。
“郑大官人哦,好好的你咋就这么去了,欠我的嫖资我找谁要去啊,你个没良心的死鬼!”
“哥哥诶,今后你留下的那些美貌的嫂子们,都有我来照顾...”
呼呼呼!
恰在这时,灵堂之上突然的刮过一阵阴风。
灵堂内的气温骤然降低几十度。
吧嗒。
郑屠供桌上的三柱香也突然从中折断了,变成了“两短一长“。
“两短一长“就是指上香时的三柱香,燃烧成两短一长。
人最忌讳三长两短,诡最忌讳两短一长。
一旦有这种情况发生,就意味着有诡异的事件要发生了….
逼波~~逼波~~逼波~~
就在这时,一种怪异的声音传入伫立在灵堂下方的白栎的耳中。
逼波~~逼波~~逼波~~
听,那是啥声音?
一股恐怖的气氛在蔓延。
霎那之间,唢呐声也停了,诵经声也孑然无声。
所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具开始不断震颤的棺材。
莫非是他们太过放飞自我,闹的太欢实,以至于郑屠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逼波~~逼波~~逼波~~
砰!
就见那棺材盖怦然炸开。
哇哇哇!
但见那被吸干血的“郑屠”,单手提着杀猪刀,黥面獠牙,直挺挺的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哎呦妈呀..郑屠户阴魂不散,诈尸还魂了…”
整个灵堂就像开了锅一般,和尚撞老道,老道抱尼姑,全都撞到一起,滚成一团肉球。
此时,那群壮汉也被吓得双腿颤抖,大小便失禁…
就见“郑屠”身上不断长出白毛,獠牙像匕首般呲在外面,面色又青又黑,就像地狱里来的厉鬼!
砰!
郑屠伸出毛绒绒的利爪,擒过一名衙役,吭哧就是一口。
噗!
大汉的脖子生生郑屠咬断了,头颅直接滚到地上...
嗷嗷嗷!
郑屠将无头尸体推到一旁,持着那口陪葬的杀猪尖刀,蹭的一声,跃起来足有六七丈多高,一路火花带闪电,向着白栎疯狂劈斩。
“这郑屠生前就杀猪屠狗,灵魂之中本带着滔天凶焰,就连死后的杀猪刀内都带着可怕的煞气,这口杀猪刀都是一口可怕的邪器!”
“我试试能否用烈阳符将这个凶物镇压住!”
砰!
白栎的指尖之上捻着一张刚绘制好的“烈阳符”,贴在了郑屠的额头上。
砰!
“烈阳符”爆炸后爆发出骄阳一般的炽热气焰。
刺啦拉…
郑屠就像冰雪一般融化,最后化为一滩脓血。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全都拍手称快。
“哇撒,连妖魔郑屠都被县尊斩杀了,县尊威武霸气!”
“县尊你不但力大无穷,且擅长法术啊,县尊简直太强了...请收下吾等的膝盖!”
“都打住吧,此时无需拍马屁了!你等将此地收拾一下,将证物都带回县衙勘验。”
就在这时,驴三正又急匆匆的进来汇报。
“回禀县尊,本城最大的棺材铺子张记棺材铺又闹鬼了...”
白栎微微一愣,将茶杯放下,喝了一声道:“走,咱们去棺材铺看看...”
“张记棺材铺”,坐落于赤蛟县县城内的东市大街。
这间棺材铺也算是一家专业白事老字号了!
这家棺材铺承接从出售寿材、缝尸、纸人、纸马、赁杠、罩、执事、代雇杠夫、执事夫、唢呐、到出殡的一条龙的服务。
“张记棺材铺”之所以能办的那么大,这跟棺材铺的老板张大友有关。
张大友祖宗八代都是办白事的“大了”。
到了张大友这一辈,张大友更是掌握了一门独家手艺---绘制纸人!
所谓纸人就是给私人出殡时烧的那种。
一般的棺材铺,义庄,杠房,缝尸铺,总之只要是吃死人这口饭的,都备有纸人纸马纸轿子啥的。
扎彩匠,扎诡纸,扎纸人,扎来诡纸祭阴阳。
制作纸人的,说通俗点就是纸扎手艺人。
纸扎手艺人很多,但能将扎纸人的手艺做到张大友这种程度的,在整个赤蛟县来说,可谓绝无仅有!
这么说吧,干这一行的,“纸人张”张大友排第一。
而且,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着一万八千里。
“纸人张”的纸人能真到什么程度...
他的纸人往人堆里哪里一放,愣是没人看出来那是个纸扎的。
“纸人张”闻名遐迩,就连他们家的店铺门面修得也讲究,高牌楼、大金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生意家呢。
当白栎走入“张记棺材铺”后,第一感觉是,这不是棺材铺,这分明就是个屠宰场啊...
地上流淌的到处都是血...
“纸人张”被一柄不知名的利刃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血同样也被吸干了,然后被一根杀猪钩子穿过脖颈,高高吊在房梁上,他...
驴三正在一旁啧啧称奇:“我去,这就好像屠宰一只活猪...够吊!”
白栎可没心情说风凉话。
在他心中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先是郑屠被吸干血穿刺而死,相隔没有几个时辰,这张大友又离奇恐怖的惨死...这怎么感觉像是一桩连环谋杀案呢?
在所有案件之中,连环谋杀案是最难被破获的。
这说明在这县城里,潜伏着一个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连环杀手!
据棺材铺里的伙计们介绍,张大友平常最爱逛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赤蛟县城东北城角的戏院大观楼,另一处便是本城最大的青楼怡红院。
“那你们老板在临死前,可有什么异样?”
“异样?对了,确实有异样!”
棺材铺里的伙计告诉捕快们,在几天前,张大友自称在路上捡到一个“红衣女纸人”。
自那天起,张大友就跟着了魔似的,吃饭带着这个红衣女纸人,睡觉也要搂着女纸人,甚至上茅房都要带着女纸人。
从这个女纸人出现在张大友的生活中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似的,走到哪都要带着这个诡异的红衣服女纸人,每天还跟它说话,就好像女纸人真的能和他进行沟通似的。
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张大友竟然将红衣女纸人当成了妻子。
有一次竟然割破手指,用血给女纸人点睛。
扎纸人这行自古流传一句话: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你若不记阎王请!
这张大友竟然用自已的血去给女纸人点睛,这是犯了这行的最大忌讳。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自从张大友死活,那个红衣女纸人竟然就不见了!
“纸人张的死亡时间是昨夜亥时(晚上九点---十一点)...生前被硬物砸混,然后用铁钩勾着脖子,挂在房梁上的。而且他是在死前被用剪子活活剪开了胸膛掏出肠子吸干血,临死前还被残忍的阉割了,我认为死者生前是受尽了折磨...”
白栎验尸完毕,语气格外沉重。
此时,棺材铺里一片死寂。
一种肃穆的气氛在蔓延。
郑屠被穿刺...
纸人张又如此惨死。
这名该死的杀手的作案手段显然在升级,而且作案手段愈发的残忍狠辣。简直就是杀人狂魔!
驴三正用力跺脚:“他娘的,什么纸人诡怪,老子活那么大就不信这个邪!熊诗诗咱们赶紧带着兄弟们一寸寸的搜一定将那作祟的邪物搜出来!”
现在夜已很深。
阴森森的灯光,照着棺材铺里面纸扎的各种寿生楼库,车马船桥,金山银山,纸人纸马。
尤其是那些车桥更是糊得惟妙惟肖的。
车轿后面还有牵着骡马的马夫,马夫后面跟着赶车的车老板,后面还有跟班的、抽绳、扬马鞭,青衣小帽的小厮,纸扎的童男童女,全部活灵活现。
在棺材铺里,除了这些诡异的纸扎人之外。
在地上和桌子上胡乱摆放着扎纸人必须用的画稿、过稿、镂刻、敷彩、画刀、墨彩、针线、竹子、朱笔。
在屋里则堆积得众多的纸扎童男,纸扎童女,纸扎书生,纸扎将军。
甚至还有纸扎龙纸扎虎。
每个纸扎人都栩栩如生。
纸扎人简单点说就是纸人。
活人置身于纸人之中,会令人有种错觉,仿佛这些纸人全都在呼吸,彼此之间都在进行无声的交流。
这时候,熊诗诗发现在角落里一边一个,竖立着两尊酷似年画的纸门神。
一尊纸门神身高九尺,脸上涂着紫微微、蓝洼洼的靛蓝涂料,手里擎着一双沉重的双鞭。
另一尊纸门神身高过丈。
腰大十围,肌肥肉重,面阔口方,金盔金甲黄面金睛淡黄袍,五股攒成袢甲绦。手里攥着一对瓦面金锏。
这一对门神往哪里一杵,威风凛凛,煞气腾腾,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我去他大爷的。您了还别说,这对门神往这一搁,还尼玛真像那回事。”
熊诗诗手欠,伸出熊掌好奇地去捏纸扎门神的脸蛋...
你说这货不是嫌的蛋疼吗?
呼呼呼!
咯吱咯吱~~
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那尊紫面的纸门神,扫埽般的浓眉霍然一挑,突然举起了双鞭,搂头盖顶,朝着熊诗诗抽下来。
哎呦!妈呀,纸人要杀人!
熊诗诗吓得抱着脑袋抹头就跑。
后面的纸扎门神挥鞭就追。
哗啦啦啦!
就在那一霎那,棺材铺里的所有纸人纸马全都站起来了,手持蝴蝶刀、平刀、圆刀、三角刀、花口刀开始满屋子追砍这些捕快。
这间棺材铺里起码有上百具的纸人,此时全都活了...
试想一下那种场面----上百个嘴巴面颊上涂着胭脂水粉,手持刀具的纸扎人,呲牙咧嘴,全身上下都透着瘆人的邪气,全都挥刀向你砍来...
在场众人顿时从尾巴骨处生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