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丹纳上校(1 / 1)金秋桂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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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我家庭院中的地板上,长满了羊齿草、杉菜、苏铁等茂密的青苔。这些蕨类植物有一种吸引我深思的奇妙力量。我总觉得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蕴藏在其中,在遥远的亘古,那些荒蛮而不可知的古老年代里,这些植物就曾经遍布整个大陆……”

“每当想到这些贯穿时间的故事总让我产生出一种考古学式的浪漫主义,它决定了我日后的趣味与美学,并种下了一颗无限延伸的梦幻之核。所以当我第一次了解到炼金术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将是我一生的归宿。”

克雷蒙把目光从父亲留下的《炼金全解》扉页上的手记挪开,又瞅了瞅门外庭院里那些千篇一律的草地,懊恼的叹了口气。

这本笔记性质的书里,完全是他的父亲在研究炼金术时随便写下的感想和日记,夹在着各种各样奇怪用途的配方。

他虽然牢牢记住了所谓【素食血】的配置方法。

但说实话,克雷蒙对炼金术什么的,不能算是知之甚少,只能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上面提到的材料都一知半解。

所以在他被关禁闭之后,只要有空,克雷蒙就一直在用这本笔记打发时间。

经过几天的阅读,克雷蒙搞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炼金术看上去挺难的。

它包含着复杂的配方,物质转化,材料相性的溶解嫁接,以及一种名为“太阳药剂”的魔药。

得到所谓的“太阳药剂”,是成为一名炼金术师的前提条件。

按照笔记上的说法,在炼金术师的眼中,世界上的一切物质都是由一种称为“燃素”的东西组成的。

这上面说,世界上的一切实体物质不只是单纯的物质,它们的内核,它们的活性,都来自其中的燃素。

比如说一节树枝,普通人眼里,树枝在火焰中变成灰烬,只是简单的燃烧现象。

但炼金学者不这么看,他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黑化”,树枝失去了燃素,从【生】的状态,转变为【死】的状态。

相反的,如果从【死】的状态,被赋予了燃素,转变为【生】的状态,这种特性则被称之为红化。

“燃素是一种不可触摸,只能理解的玄妙物质,它是矛盾的综合体,无限小又无限大,安静而又活泼,虚幻而又真实,无论是海洋还是沙漠,烈火还是雷霆,都是由燃素所构成的。”——《炼金全解》。

而除了极少数天生就对神秘学有一定亲和力的人来说,只有服用了“太阳药剂”,才能建立起对于燃素的感应。

它是一切的根基。

第二点,能把这些东西复杂的概念融汇贯通,甚至研究出素食血配方这样划时代造物的老爹伊恩,大概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天才。

伟大的导师教育我们,聪明在于学习,天才在于积累。

这句话当然没错,学习可以让愚笨的脑瓜开智,日复一日的积累也可以让中人之姿的我们把自己伪装成天资聪慧。

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不讲道理的天才。

另一段记忆中的自己,当年也曾经意气风发的想要在学术上做出一番文章。

直到那年高中时候打物理竞赛,偶然看见隔壁的老哥凌晨两点打着手电,拿着一本《离散数学》在看。

“大哥,你这么努力伐?”

“哇,我跟你说,妈的,这书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完全停不下来好吧。”

看着离散数学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方程,那个自己觉得人生很幻灭。

把《离散数学》当武侠小说看的老哥后来拿着全奖去了耶鲁。

他则从此明白,人和人的资质真的是不能一概而论。

伊恩·斯坦,毫无疑问,则又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就像莫扎特之于钢琴,李白之于诗歌,它们都是万中无一的天选之子,可以说,这样的人就是为了炼金术而生的。

最后,也是最悲伤的,他老爹这种浑身连毛孔都洋溢的才华似乎,完全没有遗传给自己。

至少一样都是荒草,他克雷蒙瞪的窗外的草坪瞪的眼睛都要酸了,也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对炼金术“考古学式的浪漫主义”和“无限延伸的梦幻之核”。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也正常,本来天赋就是玄之又玄的概念。

克雷蒙心中有些遗憾,气馁到是谈不上。学习少有的非常公平的事物,只要你下功夫,总会有收获的。

就在克雷蒙全部的心神都阅读父亲留下的笔记的时候,突然房间的大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立刻把笔记本放回书桌边抽屉里锁好,随便从书桌上方抽出来一本历史传记,翻开摊在桌子上。

这个时候房间门被从后面推开了。

“克雷蒙少爷。”

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了,现在每到送午饭的时间吧?”克雷蒙看了看表,距离十二点还早的很。

“男爵阁下要你去会客厅。”

“会客厅?”克雷蒙完全不明所以。

“对,就是会客厅。”管家解释道:“有一位先生上门想要找你谈谈,是军队的人。”

“军官?我以为婶婶想把我送去当线列步兵的计划已经终止了。”

“不,不是步兵营的人。来找你的军官级别很高,是一位叫做丹纳的上校。”

·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今天是休息日,克雷蒙的伯伯,现任的斯坦男爵没有急着去工厂,正坐在沙发上享受杜松子酒和雪茄。

按照习惯,他计划着过一会儿去两条街外的改良俱乐部吃午餐,顺便玩上两局惠斯特(一种老式类似桥牌的有戏)。

改良俱乐部十一点半会开始供应午餐,当然你也再早一点吩咐侍者上菜。

俱乐部光会员资格费每年500基尼,其他花销另算,所以他们从来不会拒绝自己会员的任何要求。

可作为一名有教养的男爵,伯伯总是要求自己既不能早到一分钟,也不能晚到一分钟。他会在怀表的分针刚刚指向最下方的时候准时出现在那张餐厅铺着格子桌布的座位上。

这种对于时间的病态要求,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所谓的体面。

大门旁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伯伯的畅享。

他转过头,把雪茄架在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上,让它随着静置自然熄灭。自己则走到起居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礼车停在了斯坦家老宅的门前。

“有客人登门,先生。”

管家挥挥手,指示男仆去打开大门。

“今天没有客人预约啊,谁会在这个时间拜访我们家,是克斯汀议员的太太吗?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跳舞。”

婶婶也在起居室中。

男爵夫人一边在两位女仆举着的不同颜色的裙子面前,对比着两种不同面料的材质,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好像是军队的人。”

伯伯的语气有些凝重。

车上从驾驶位下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他身上披着深棕色制服。

这种深色带立领的呢子大衣,是帝国高级军官特有的标志。

他的父亲老斯坦男爵就曾经有过这样的制服。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伯伯快速套上衣架上的正装外套,认真的系上衣服下摆上的最后一粒扣子,亲自走到了大门口拉开了门。

“弗兰克·斯坦男爵阁下以及男爵夫人。”

门口处,站在前面的那名军官懒洋洋的在帽子边摸了一下作为敬礼。

“呃,就是我……很高兴为您服务……上校阁下。”

伯伯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失礼,反而语气中带着介于礼貌和讨好之间的恭敬:“不知道您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门口传来上校这个代表尊荣称呼,连男爵夫人都动容了。

她悄悄朝着门口移动走了两步,微不可查的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丈夫的肩头。

被伯伯称作上校的男人,比婶婶想象的年轻许多。

外貌看上去大致四十五岁上下,带着轻微自然卷的黑发。整个人身材挺拔高大。那种英武不凡的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报纸上马球明星的模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校先生看起来不久前刚刚受过伤,眉角处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连缝线都没有拆。

弥合伤口的拉线像是一条趴在脸上的蜈蚣,从眉骨到耳后,足足有十几厘米的长度,可以想象当时伤口的可怖,就像被高速利刃斩出的痕迹。

“天哪,您的脸。”男爵夫人抑制不住轻轻的低呼。

“前天打马球的时候,没注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巧撞到了石头。”上校不以为意的指着他脸上的伤口,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希望没有吓到你,夫人。”

“当然,当然没有……抱歉。”

克雷蒙的婶婶的目光扫向了男人衣领上的军衔,脸上的神情从对伤口的惊愕换成了热切。

“上校先生,我们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这可是正经八百的上校,距离将军只差一步之遥的大人物。

帝国的部队体系中,一个正常的小贵族子弟,如果没有突出表现的话,算上二十年左右服役期的正常升迁。

到退役的时候大体上应该是少校左右的军衔。

如果平庸一点,运气还差,作为一名上尉退役也不少见。

请注意,三十年才升迁到上尉,这一点也不丢人。

上尉军官已经属于典型的人上人了,他们会有专门的副官,每周大概几十基尼左右的津贴(大概是普通工人的20到30倍),能够出入高级饭店,是人们口中的上尉老爷。

克雷蒙的爷爷戎马一生,凭借着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几分好运,也不过挣得了一个中校的肩章。

凭借这个肩章。

他成了斯坦家族的第一位男爵大人。

固然男爵这种爵位在整个贵族体系里不太值钱,但对于一个手工蜡烛匠人的孩子来说,这绝对是几辈子积攒下来的让人眼红的机遇。

至于说眼前的上校。

或许老男爵在世的时候,可能能和几个这种级别的老上司有些联系。随着克雷蒙爷爷的离世,斯坦家族就再也难以和这么高级的军官扯上关系了。

“我们来自D·O·S部门,你可以叫我丹纳上校。”上校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证件,向着伯伯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证件,我来是想咨询你们一点事情。”

“D·O·S?”伯伯一愣。

“战略特别行动部的简写。”上校解释了一下。

伯伯结果对方的证件,看着精致的黑色证件上绣着白色蔷薇的封底和上面战略特别行动部的标注,以及丹纳上校的全名。

“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军部还下属有这个单位?当然,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我。”

他倒不是怀疑眼前的军官是别人假扮的。

帝国假扮军官是可以上绞刑架的重罪,应该没有那个骗子有胆子搞一套这种高级军官的制服上来唬人。

眼前的证件的材质、颜色还是枢密大臣的签名格式也都对。

只是他确实没有听说过军部下属的部门中有战略行动分局这个部门。

“我们直属于王室枢密院,并不归军部统辖,您没有听说过是正常的。”

丹纳上校解释了一句。

“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这个部门是负责什么的呢?”婶婶在一边忍不住插嘴。

“别担心,我们不是慰问服务处的那群报丧鸟。”上校开了一个玩笑:“恰恰相反,我们部门负责的是优秀青年军官背景调查和选拔与晋升的。您看到我,一般就意味着有好事发生了。我们是来聊聊您的被监护人的情况的。”

婶婶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和伯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有惊喜的光辉闪动。

他们的儿子汤姆刚刚在骠骑兵团中服役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婶婶和伯伯估摸着想要儿子想要晋升为军官,至少还要两三年的光景。

没想到好运来的这么快。

“是我们的孩子要获得晋升了?”伯伯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豪。

伊恩追悼会后,当然他把克雷蒙送去步兵营没安什么好心。但伯伯其实没有对自己的侄子说谎。

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和自己一样成为军官,一直是老斯坦男爵最大的遗憾。

没想到,终于,十几年后他们斯坦家族终于要迎来第二位军官了,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婶婶喃喃自语,眼睛中有真正动情的泪光闪动。“我就知道,汤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她热切的盯着丹纳上校的脸,急切的询问道:“我儿子要调去那支部队,能不能继续在维也纳的皇家骠骑兵团服役?会是调到太偏远的地方吧。”

“您儿子?”

这次换到丹纳上校愣住了。

“汤姆·斯坦啊。”

伯伯迷茫的看着上校先生:“他是皇家骠骑兵团里的一位青年骑兵,您不是为他的晋升而来的吗?”

“呃……”

丹纳上校沉吟了片刻:“可能我们之间出现了一点小误会。我相信汤姆·斯坦是个优秀的骑兵,但我们今天来是想谈谈斯坦家另外一个孩子的。“

“什么?”

伯伯婶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克雷蒙·斯坦。我们想谈谈有关他的事情。找他私下聊聊,仅此而已。”魁梧的上校先生出声说道。

空气一时间尴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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