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大山深处,肥沃田野,成片的桃树在这里扎根。
桃花丛中,彩蝶翩翩,风儿吹落花瓣,春意漫山遍野。
漫天桃花起舞,仿佛置身于一片粉色花海。
桃树群中央,一颗桃树枝叶繁茂,生长地格外粗壮,它足有百尺之高,不知在这方土地历经多少岁月。
大桃树下方,一条黑色巨蟒盘绕着树根,将脑袋搭拢在桃树枝上,正惬意地睡着觉。
偶有几片桃花落在巨蟒脑袋上,桃树枝就会如少女手臂般,将花瓣轻轻拂去。
“咯咯。”
“咯咯。”
桃花丛中,隐有少女银铃般笑声传来,若是仔细观察,却又只能捕捉到几缕幽魂倩影。
鸟兽化妖,草木成精。
如此世外桃源,黑蟒妖与桃树精占据着这方天地气运。
它们互有所助。
黑蟒妖修妖族大道,夺天地造化,每到劫点,这山头就会乌云密布,道道惊雷随之落下。
吾之砒霜,彼之甘露。
天雷对于蟒妖是道道劫数,但有着桃树精的庇护,这片桃园可以帮蟒妖吸收大部分天雷能量。
雷电滋润着这方桃园,锤炼着桃树精,也让蟒妖渡过了数次天劫。
作为回报,蟒妖渡劫后褪去的珍贵蛇皮,也都留给了这片桃园。
蛇皮凝聚着蟒妖许多妖元,对于桃树精来说,极为大补。
日子一天天过去,蟒妖与桃树精之间,也愈发默契交融。
连它们自己都不知晓,它们自身,已经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蟒妖可以逐渐控制这片桃林,而大桃树新长出的树枝,每到夜晚,也都能如蟒妖般吞吐月之精华。
小妖通人语,大妖化人躯。
终于,蟒妖与桃树精在一天清晨,齐齐化出了人身……
……
徐乐被滴落在虎口处的蜡油痛醒。
他猛一回神,无数桃花瓣散去,漆黑小屋内,仅有手上的蜡烛跳动着火苗。
“方才我居然陷入了幻境!”
徐乐后背一身冷汗,这大妖死都死了,自己仅仅看了几眼枝条上的花瓣,却被影响了心神。
坠入这桃树精的幻境中。
不愧是玄字狱关押着的大妖,属实诡异莫测。
有了刚才那番经历,徐乐心中断定,这麻袋中装着的,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大妖。
哪怕有着贪意冥铠护身,徐乐心中还是没底。
不可迟疑,迟则生变!
徐乐取出红木藏针匣,迅速在桌上铺开土黄色布段,他左右双手各夹两枚铍针,右脚尖在地上尘土扫出半圆,心中暗呼一声得罪。
为防再出纰漏,徐乐不再去看枯树枝,他一针扎破指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免得再陷入幻境。
下一刻。
他手握铍针,将四枚铍针钉入粗麻袋四角,再用脚底对着针尾踩了几下,确保粗麻袋被固定在地面。
经历了方才的凶险,徐乐决定不再清理这具妖尸。
索性就烧了吧。
撕下粗麻袋上贴着的镇妖符箓,徐乐用烛火引燃符箓,朝着粗麻袋掷去。
火焰很快就吞没了麻袋,火光中开始响起啪嗒啪嗒的燃烧声,像是油脂被火炙烤发出的声音。
徐乐本可以冒险去清理这具妖尸,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但这具妖尸太过诡异,明明都死去了,却还有能力影响到活着的人。
这还仅仅是掉落出了几根枯树枝,要是整具尸体暴露,指不定会有什么异变发生。
毕竟张阳白天提醒过的话,徐乐还是牢牢记在心中。
烧了妖尸确实绝了后患,但明天前来查看的狱卒肯定会问起情况,这倒成了另一个麻烦事。
今早狱卒来的时候,徐乐并没有将发现狐尾的事情上报,虽然有所怀疑,但念在徐乐与张阳这层关系,狱卒倒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旁敲侧击,点了徐乐几下。
若是明早再来,徐乐还是同样的回答,只怕这事不好收场。
毕竟今晚徐乐清理的是玄字狱的大妖。
得道高僧死后都有舍利子留下,这修行动则数百年的大妖,死后若是一干二净,说句难听的,这妖属实也是白修了。
普通大火烧后,或许还会留下些什么,但这是镇妖符箓引燃的火,徐乐心里清楚,肯定是烧的干干净净,就只剩下一堆灰了。
看来挨一顿责罚是逃不掉了。
但比起今晚死在屋内,徐乐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大丈夫可以为道义凛然赴死,但被大妖死后拉个垫背的,这属实太憋屈。
正琢磨着如何想出一套说辞应付明天的狱卒,却不想烧地正旺的火堆中却有异响传来。
其声窃窃然。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不好!”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即便已经放火烧尸,却还是有异变发生。
听着火堆中那怪异的声音,徐乐只觉头皮发麻,背后汗毛乍立而起,他赶忙取过桌上冥香,双眼一闭就要起香。
虽不知面对的是何诡异,但这危急关头,唤出冥铠是徐乐当下唯一的依仗了。
有过上次起香的经验。
头香很快在徐乐左手上起燃,香烟缓缓升起,弥漫在屋内,围绕着徐乐上下浮沉。
眼看一切顺利。
徐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让自己心绪保持平静。
毕竟起香身要正,心要静,不可太过慌乱。
不然这头香起了,垫香没起,按照香谱上的说法,可是要魂坠幽冥,最后落个凄凉下场。
好在徐乐悟性不差,加上上次狐妖怨念煞气已经基本除净,所以垫香也很快起燃,香尖星火扑闪,袅袅香烟随之腾起。
尾香不言。
桌上临时所搭土香炉徐乐并未撤去,他奉好头香与垫香,双掌合拢,夹持尾香,就要准备起燃。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
徐乐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
而身后的火光,却在慢慢变弱,只一片刻,屋内就只剩下了桌上烛火带来的光亮。
“这下糟了!”
觉察到背后的异响,徐乐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他感觉到滑溜粘稠如触手般的东西,正沿着自己的脚跟朝着上身爬来。
即便是隔着一层衣衫,他仍能感觉到那冷冽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