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中的黑衣少年,眉宇间神采飞扬,衣角随风飘起,看起来格外俊朗。
站在一堆气象万千的王公大臣中,显得格外从容,气场上居然没有一点点逊色。
简直绝了。
苏言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出京那一日,居然这般帅气。
这画,很不错!
他嘴角止不住的翘起,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画卷重新卷上,极其慎重的放入包裹中。
他准备先收好,以后安定下来了,再放在自家客厅大堂最显眼的位置,让每一位来拜访他的客人,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英姿。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重新看向碧长天,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谢谢你的画,我很喜欢。”
碧长天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豁然抬头,急声说道:“是吧,我就说你会喜欢的。
张伯还说你不会喜欢这画,害得我担心了好几天。”
少年说完,勐然惊醒,又把头埋了下去,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呃,这画挺不错的啊,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苏言有些疑惑的看向张管家,问道。
张管家嘴唇蠕动了几下,颇有些古怪的看着苏言,好一会儿后才说道:
“晨星子爵品味高雅,老朽却妄图加以揣测,是老朽错了。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子爵大人还请快快上马车,等会儿老朽直接送子爵大人去皇宫外与我家侯爷汇合。”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上了马车前方车夫的位置,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一般而言,喜欢自画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至于年轻人,不说没有,但确实很少很少。
碧长天因为崇拜苏言,所以让画师给他画像,还想把画像送给他当礼物,这点张管家可以理解。
但苏言居然喜欢自画像,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麻烦张管家了。”
苏言点点头,不再纠结于此事,对身旁的碧长天说道:
“走了,咱们也上车吧。”
“嗯。”
碧长天当先迈步走上马车,打开车门,而后转头看向苏言,说道:
“苏兄,您先请。”
“什么兄不兄的。”
苏言笑着摇摇头,一边上车,一边说道:“看你也不像是儒院那群酸秀才,以后叫我言哥就行。”
“好勒,言哥。”
碧长天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之色,自己的榜样如此平易近人,由不得他不开心。
虽然他身为泉泱侯二子,身份并不算低。
但作为玉京纨绔圈的一员,却总是被那些真正的天才与爵位第一继承人们看不起,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对此,他是真的很不甘心,并且想要改变。
因此,才会将苏言这位被陛下亲封子爵的天才视作自己的榜样。
原本他以为这位榜样会和那些潜龙榜上的天才一般,显得很孤傲,看不上他这个二代。
毕竟和苏言比起来,潜龙榜上的其他人,都是...都显得没那么天才了。
谁曾想,这位居然如此和蔼可亲。
等苏言进入车厢后,他跟在后面进入马车车厢中,在苏言旁边坐了下来,不再怯场,壮着胆子问道:
“言哥,您平日里是怎么修炼的啊?
不过半年时间,就修炼到六品,而且还成为了人榜第二,简直太厉害了。
我从六岁开始筑基,修炼了八年,到现在也才七品还而已,就连真意都还没领悟。”
他说着说着,神情便低落了下来。
不缺资源,不缺教导,修炼八年时间,连真意都没法儿自主悟出来。
这进度,放在他自己的圈子中都算慢的。
有人选择摆烂,直接去领悟残缺大道中的真意,但他不甘心这么做。
他总想着自己悟出来,以后少个限制。
他父亲对他的这个想法是支持的,但在他自己的圈子中,却因为这事儿被嘲笑了很多次。
笑他心比天高,天赋不咋滴,还一直想二品一品的事儿。
“这个嘛...”
苏言陷入沉思,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兄弟的问题。
毕竟,他不可能说自己是用修改器修炼的吧。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回答小老弟问题的时候,马车开始缓缓启动,向着皇宫方向赶去。
“其实我是依靠自己的大恒心与大毅力,慢慢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苏言琢磨半晌后,这般说道:
“修行之路,贵在坚持与努力,只要有大恒心,大毅力,便能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
别看我正式修武只有半年多点,其实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磨练根基。
有了根基,修武之路自然一帆风顺。”
“大恒心...大毅力...磨练根基。”
碧长天双眼有些失神,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
看样子,貌似被忽悠住了。
见状,苏言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方才听了碧长天的问题,他就知道这个小老弟天赋似乎不咋滴,又想在武道一途上走下去。
毫无疑问,这很难。
不过他有梦想,自己也不好泼冷水,那么就灌鸡汤吧。
这么一碗浓浓的鸡汤下去,如果小老弟真相信了的话,以后的路多半能走得更远一点。
然而,他才刚想到这儿,碧长天就重新抬起头,看向他,面上满是愁苦之色,声音低沉的说道:
“言哥,我这么坚持下去,真的可以成为强者吗?
为何我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呢?”
很显然,小老弟还没有被忽悠晕,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
有一种想坚持,又看不到前路的别扭感觉。
还好,现如今在他找不到答桉时,还可以问苏言。
“当然可以!”
苏言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用一种极其激昂的语调继续灌鸡汤: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长天老弟,如果你真想走下去,那就走下去吧,只要相信自己,梦想伸手可及。”
苏言的这番话,直接把碧长天说蒙了。
不,不止碧长天,还有在马车外赶车的张管家,也是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张管家看着愈来愈近的皇宫,眼神飘渺,轻声念叨着车内飘出来的话语。
“不愧是晨星子爵啊,有这般心胸,难怪能取得如此了不起的成就。”
他在心中暗自叹服,同时也为自家二少爷高兴。
交得如此良师益友,日后何愁不能打开一片新天地?
“等侯爷回去,我得把这好事儿和他说说。”他心中自语道。
片刻后,马车渐渐靠近皇宫门口,张管家抬眼望去,皇宫门前的景象已是一览无遗。
大炎皇宫外墙高三十米,墙体纯黑,上面有很多歪歪扭扭的澹红色神秘符文。
城墙前有三条道路,连通着三扇门,三扇门的颜色各异。
中间那条道,是陛下才能走的御道,所连通的门最是巍峨,足有二十余米高,五米宽,颜色通红一片。
而左右两边的道路,则分别是大臣与公侯们入朝时所走,连通的门约十米高,三米宽。
左边大臣们站立的道路尽头,大门是纯白色的。
而右边公侯们所站立的道路尽头,大门颜色却是纯黑。
左右两扇门黑白对立,围绕着中间的通红门户,显得极其分明。
此时的皇宫门口,与街道上的冷清截然相反,显得格外热闹。
左边道路上,一位位三品以上的大臣们聚在一起商讨着大炎王朝的种种政务。
而四品及以下的官员们,则默默站立在后方,一言不发,直到有三品以上大臣点到名字,才有四品及以下官员站出来,回答大臣的问题。
地位高低,规矩方圆,泾渭分明。
至于右边...
呼喝笑闹,乱糟糟一片。
若非这些人身上穿着的不是各色铠甲就是各种爵服,寻常人看了,还以为是一群闲汉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呢。
在这些勋贵与大臣们周围,有一位位身披黑甲的护卫站在道路两旁。
这些护卫是仪仗军,站得一个比一个直,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帅,但修为嘛...不说也罢。
“你们看,那边有马车过去了。”
大臣群中,有人发现了徐徐驶向右边大道的马车,出言提醒着身边诸人。
“现在已经是寅时末了,这位怎么才来?”
礼部尚书闻声看了过去,眉头微皱,“这些勋贵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一会儿得给陛下提议,整治一二。”凌晨四点四十五
大炎早朝规矩,勋贵与臣子须寅时过半之前,赶到皇宫之外,待到卯时皇宫开门,入宫参加早朝。凌晨五点整
如今都寅时末了,已经算是迟到。
当然,此类规矩只管京中百官与勋贵,若是外来勋贵入京来参加早朝,其实不在管辖范围内。
也正因此,张管家才会显得不疾不徐,泉泱侯才会叮嘱苏言寅时中来玉京即可。
其实这点儿规矩,都是历代礼部尚书强行建言留下的。
每一位礼部尚书,都将这种规矩看得很重,因为这是他们的权柄之一,纠察百官。
随便丢一点,就会被后来的继任者骂。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衍帝继位以来,废掉的规矩太多太多了,让礼部在这方面的权柄被大大削弱。
常言说得好,自身越没有的东西,看得便越重。
栋知微身为此任礼部尚书,对这种规矩自然最是看中。
“哎,这不是赶在皇宫开门前来了嘛?”
站在礼部尚书身旁的兵部尚书公山列打起圆场:“一点小事,没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吧。”
兵部和勋贵合作密切,基本算是一伙儿的。
或者说,更多时候是兵部求着勋贵们办事。
因此,对于这种小事,能帮一把,兵部尚书肯定不会坐视。
“国朝无小事,我们站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整个大炎的子民。
如果那位勋贵不是在这里迟到,而是在战场上迟到,你说说会有什么结果?”礼部尚书义正言辞的训斥了一番兵部尚书。
“栋知微,现在又不是在战场上,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嘛?”
兵部尚书公山列感觉很是无语,明明就是一个早朝迟到罢了,甚至都算不上迟到,只是来晚了点而已。
怎么到这厮嘴里,就变成在战场迟到了?
简直不可理喻!
其余大臣们都在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早朝前能看场好戏也不错。
礼部尚书栋知微双眼一瞪,训斥道:“公山列,我知道你和勋贵穿一条裤子。
这件事,你少在这里和稀泥,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要挨罚。”
说完,他不再给公山列插话的机会,转头朝十余米外的道路尽头喊道:
“印辉都统,速速遣人拦下那辆马车,将其扔到静殿里关半天,这个早朝,他就别参加了。”
静殿是勋贵与大臣们犯了小错后,小惩大戒用的。
顾名思义,里边很安静,很黑,啥也看不见,啥也听不着,就和修炼静室一样一样的。
嗯,里面也确实可以修炼。
半天时间,随便修炼一下就过去了。
这个惩罚说白了,就是意思意思。
屁事儿没有,只是让你反思一下罢了。
不是礼部尚书不想弄更重的惩罚,实在是他也不想太得罪人。
之所以作出一副不肯罢休的姿态,是做给属下看的。
毕竟,他不想离任后被戳嵴梁骨。
莫得办法,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总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心意去做。
此时,右边道路的勋贵们发现马车后的反应,与左边道路上的大臣们截然相反。
“那马车是谁家的?可以啊,现在才来。”身着红甲的焚海侯率先发现马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如今都已经寅时末了,这人才来,莫非真不怕礼部那群小家伙们找麻烦?
这事儿,其实他早就想干一干了,可最后由于怕被罚当众打板子,丢大脸,直到现在也没干过。
现在真有人干了这事儿,他还是挺佩服的。
众勋贵闻言,皆看向远处徐徐驶来,双马拉着的马车。
“我家的。”
泉泱侯笑着说道:“你们不妨猜一猜,来的人是谁。”
“你家的啊...”
焚海侯闻言,心中有些失望,既然来人坐泉泱侯家马车过来的,那肯定不是玉京勋贵,而是外面来的家伙。
外面来的勋贵现在过来,不算违背规矩。
这热闹,怕是看不成了。
可在听到泉泱侯的后半句话之后,他又来了兴致,能让泉泱侯说出这话,来的人定然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