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邀请我母亲做客,六天都还没回来?!”丫鬟的回答让苏言有点儿懵。
郑家邀请自家母亲去做客倒是正常,但六天都还没回来就有点古怪了。
说起来,他好像就是六天前到玉京,谋划碰瓷的吧?
这么一算...
苏言心中一动,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他随口打发走了丫鬟,而后转头看向镇墓公,笑着说道:
“镇墓公,我们去郑家问问他们把我母亲请到哪儿去了吧。”
“好。”镇墓公一口应下。
虽然他对苏言在知道自己母亲一去不回六天后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既然苏言都不担心,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再次升空而起,飞过苏家院子,最后在旁边的郑府门口落了下来。
苏言的容貌,郑家两位门丁早已不再陌生,按理来说,在见到苏言后,应该立即热情相迎才对。
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就那么站在门口,呆愣愣的看着苏言,一言不发。
“怎么,才没多久没见吧,这就不认识我了?”苏言见状,调侃了两位门丁一句。
“苏...苏少爷,您突破到五...五品神通境了?”苏言的话,让两位门丁回过了神来,其中一位立马结结巴巴的问道。
在他们听到的官邸公告中,苏言可是被云魏两国使臣袭击,身受重伤来着。
可如今一看,不但没受伤,还突破到神通境了,这真的令他们太过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们得知此事的来源,可是官邸的公告啊!
官邸公告,是绝对不假的,这一点,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
“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突破到五品了。”
苏言点点头,感慨道:“这一次突破,真的不容易啊!”
可不是不容易么,刚刚突破,就被一品强者追着杀,差点就交代在暗界了。
“不...不容易?!
!”
那门丁自然是不知道苏言突破时发生的蜿蜒曲折这事,他只知道苏言半年前还是个九品,然而就这么区区半年时间,便突破到神通境了。
修炼速度如此之快,还来一句突破不容易,这简直...
他一脸复杂的看着苏言,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苏言摆摆手,转而问起了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你知道我母亲在哪儿吗?”
像暗界新主之类的妖魔,他肯定是不可能和这门丁说的,只能湖弄过去了事。
“知道,苏夫人在望月阁,这几天我家主母一直在和苏夫人一起绣花呢。”
郑家门丁勉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知道的事儿全部告诉了苏言。
“我母亲近日心情可好?”苏言又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郑家门丁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道:“苏夫人和我家主母在望月阁绣花一事,我都是听春风说的,那里是内阁,我可进不去。”
“行,你帮忙引下路,到那什么望月阁的路,我可不认识。”在郑家,苏言只知道到荷花亭的路,其他地方不常去,自然便不知道路了。
“行,苏公子,还有这位老爷,里面请。”
搭话的郑家门丁当即应下,带着苏言和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位看起来威严深重的老者一起走入郑府。
一行三人在郑府走过重重亭台,踏过道道小桥,约莫过了两刻钟,才在一处院墙前停了下来。
苏言举目望去,院墙内有一座很是醒目的高楼,楼高二十余米,通体偏黑,屋檐却是以琉璃制成,若是夜晚,月华洒下,想来住在顶楼会别有一番滋味。
“望月楼,果真可以望月。”
苏言看着塔楼顶端的那片琉璃瓦,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哈哈,公子有所不知,这座望月楼,其实是当年老爷在主母怀孕时修建的。
当时老爷说,若主母生的孩子是个女娃,便让她住在这座望月楼中,以此来表示无论主母生的是男是女,都...”
门丁见苏言感慨,立马就如导游一般,将这座楼修建的原因一一道来,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清脆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
一模样清秀,约莫二十三四岁,身着红衣的女子,从院中款款走出。
咳嗽了两声后,她并没有再搭理门丁,而是对苏言行了一礼,而后柔声说道:
“苏公子,主母与苏夫人已得知您的到来,还请稍待片刻,她们将针线收了便下来。”
“好的。”
苏言点点头,又有些关切的问:“我母亲这几天精神状态可好?”
“苏夫人近来还好啊,和主母在楼里绣花绣得可开心了。”
“嗯?!”
苏言闻言,顿时有些迷惑了。
这不对劲!
在他想来,郑家多半是怕自家母亲听闻自己受伤的消息后太过悲伤,所以刻意请过来好生安慰的。
可听这丫鬟的语气,自家母亲...啧,从以往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不太对劲啊!
“苏公子有所不知,苏夫人在被请到我们府上时,并不知道那个消息。”
门丁看出了苏言的纳闷,立马小声解释道:“在那则消息传开之前,我家主母便已下令,提前将苏夫人请过来了。”
“郑家...有心了。”
听闻门丁的解释,苏言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难言的感动。
郑家能考虑得这般周到,他是真没有想到。
自己用一个人情换郑家的照顾,其实是完全达不到这个地步的。
因为自己只是用人情换母亲的安全罢了,他们此次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那个人情的价值。
“小言,你回来啦!”
就在这时,母亲叶岺与郑家主母把臂下楼,见到苏言,立马开心的招呼了一声。
“嗯,娘,好久不见啊!”苏言笑着点头应道。
“哪有多久啊?”
叶岺疑惑的看着苏言,“你不是前几日才从家里出去的吗?
你说要去玉京,我还以为要走多久呢,结果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玉京之行不太顺利吗?
不过没事,我儿能有如今的成就,我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行,以后就在家里呆着吧。
走,咱们先回家,娘给你做点好吃的。”
苏言:“......”
镇墓公:“......”
叶岺这番话,不但把苏言整无语了,就连镇墓公也一样。
镇墓公原本还想着找她取取育儿经呢,结果就这?
这完全就是一副慈母败儿的架势啊!
真不知道苏言在他母亲的宠溺之下,到底是如何成长为今日这般模样的。
“叶姐姐,要不一会儿你们就行府上吃吧,我去吩咐厨房多弄点好吃的。”趁着这空档,郑家主母赶忙热情相邀,想要宴请苏言和那位身穿黑铠,一看就不简单的老者。
“不了不了。”
叶岺连连摆手道:“我已经在你家住了六天了,如今我儿回来,若还在你家吃饭,那实在太麻烦你了。”
叶岺的想法则很简单,就是不想太过麻烦郑家而已。
毕竟听郑家妹妹的意思,是要大摆延席来着,这在她看来,实在太过耗费了。
“这...好吧。”
郑家主母不敢强留,怕多说话,反而会惹人生厌,只得无奈道:“那叶姐姐以后可得常来我这儿玩啊!
平日里府上就我一个人,怪冷清的,和叶姐姐一起绣花的这几天,就热闹多了。”
这两人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里,几天下来还能玩到一起,堪称不可思议。
“嗯嗯,以后一定常来。”
叶岺笑着应了一声,而后又好奇的看向站在苏言身旁的老者,问道:“这位老丈,敢问您是...”
“这是我在朝中认识的一位长辈。”
苏言赶忙抢先答道:“此次我回来看看,正好和这位长辈顺路,就干脆一起回来了,等今日一过,我还有事要和这位长辈一起去办。”
他怕吓着母亲,不敢让镇墓公将真实身份给抖出来,在说这话的同时,还一直在给镇墓公使眼色。
如今是镇墓公有求于他,盼着他去解决大墓中的麻烦,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总不能拒绝吧!
“这样啊。”
叶岺恍然,赶忙热情说道:“老人家若无要事,不如来我家暂住一晚如何?
我这孩子年幼,日后还劳烦老人家多看顾一点才是。”
“不胜荣幸。”镇墓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很是配合的应下了叶岺发出的邀请。
对于苏言的抢答,他是半点意见都无,反正只要能去大墓,让他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那什么都好说,隐瞒个身份什么的,压根不是个事儿。
三人一拍即合,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当即向郑家主母提出告辞,而后便朝着郑府外走去。
“可惜了...”
郑母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心中默道:“不过吾儿料事如神,此番下来,晨星子爵定会对我家多些许好感,这般收获,不可谓不大。”
心中想罢,转身再次走入望月楼中。
这几日绣的花,她要好好摆放一番,待叶姐姐下次来时,得让她感到亲切才是。
自家主母又叹又笑,看得一旁的门丁和侍女是面面相觑。
待的主母走远后,侍女方才瞪着门丁,小声数落道:“你是怎么敢把老爷和主母当年旧事往外说的?
记住,下次嘴严一点,别把我和你说的事全部往外抖,否则让人告一状,咱俩都得吃挂落。”
“知道了,嘿嘿”
门丁听着侍女的数落,只知傻笑着应和,看起来呆极了。
...
红枫镇,城头。
郑永连看着城下十数排井然有序,排队领粥的难民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巡查大人,我们这般私自挪用公款,买下镇内几家大户的存粮施与难民,恐怕不合规矩吧?”
那位被徐副道主派来,‘保护’郑永连安全的道府统领很是为难的问道。
这句话,他忍了两日一直没问,本来也不该问,或者说‘提醒’。
因为这就是郑永连犯下的错,也是他跟着郑永连的目的之一。
但是这两日来,郑永连所做的事,却将他折服了。
其先是凭借他与几位属下的武力,强势将此地镇令与一系列与镇令同一派系的官吏打入牢中,而后直接凭借他的道府统领令牌,号令其余官吏,开仓放粮。
然而当他们打开粮仓后,直接惊呆了。
因为粮仓是空的,空到耗子都嫌弃那种。
这一发现,惊呆了道府统领与他的手下,却没惊呆郑永连。
或者说,郑永连应该早有预料,随后便带着他们一行与本地一些清白官吏去了钱库,结果依然是空的。
唯一没空的,是功勋库。
红枫镇令还是有几分理智的,贪归贪,功勋库却不敢动。
但他不动,郑永连动了。
郑永连直接将功勋库中那些珍惜的,寻常百姓难以获取的资源取出,去与镇内几家存粮颇多的富户换粮。
对这些资源,富户们自然是乐于换取的,反正他们粮仓中的存粮三年都吃不完,拿出一些来换这些平日难得一见的资源,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乎,粮食便就此到手了。
拿到粮食后,郑永连直接令副镇守开城门,放粮,施粥。
城外秩序,就此恢复。
逃荒的难民们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
郑永连这一系列雷厉风行的举动,道府统领看在眼里,服在心里。
一是佩服郑永连的果决,敢毫不犹豫的将此地镇令打入大牢。
当然,这一举动其实是符合规矩的,巡查管的,本就是这种事。
但后面取功勋库珍惜之物换粮,就真不合规矩了。
要知道,功勋库的东西,连那个巨贪无比的胖子镇都不敢动,可想而知其中的严重性。
但恰恰是郑永连这不顾规矩的举动,将他给彻底折服了。
因为其这么做,付出这般代价,是完全没有半点私心的。
是以,在犹豫几天后,道府统领最终还是给出了提醒。
不提醒一句,他觉得自己良心会有愧。
“无妨。”
听闻道府统领的提醒,郑永连笑得更开心了,他摆了摆手,说道:“朝廷有什么责罚,我担着便是。
若我担不下...
只要他们安好,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郑永连的眼中,只有那十余排脸上带笑,期待着官兵施粥的难民。
他的目光,清澈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