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阵阵喝彩声,仔细一听,原来是他们大师兄连胜三十场了。
忽闻有外宫弟子前来讨教,众弟子立刻如水波般往两侧分开,让开一条去路。
唐念青快步走到场内,只见广场中央有位白衣剑客执剑而立、兴致恹恹,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正是昆仑宫大师兄顾楼。
顾楼看见来客,这才露出些笑容,招呼道:“唐师弟,三年未见,你为何还是这般瘦瘦弱弱,是阆风巅伙食不好吗,还是为情所困?”
唐念青应道:“师兄说笑了,我天生身子骨弱,无论怎样调养都不见起色,倒是难为了丹房那些长老。我若身手好些,肯定要来找师兄讨教剑法。”
顾楼并不去戳他痛处,将话题岔开:“今日不算诸宫岁考吗,你怎么有空过来串门……还是说你们阆风巅已经打完了?”
唐念青道:“我宫中弟子稀少,哪像昆仑这边剑客云集。我们一上午就全比完了,你们这恐怕得打上好几天才能分出名次。”
顾楼随手挽了朵剑花,闷闷道:“连续打了一天,也没个休息,真是无趣得紧。还好你来了,快让我试试你那玄冰咒法。”说着一眼察觉到对方气息不稳,取笑道:“师弟你今日状态不佳,可是刚与人切磋过?这可没法胜过我。”
唐念青淡淡一笑,如实道:“我方才在山下与人比试,真元消耗了些,稍稍恢复下便好。”
“山下?你们又偷偷去抢外门弟子了?”
“确有一人十分有趣,不过他修的是拳法,并非咒术。好几个月前,我们阆风巅便有意收他入门,可他并未答应。”
“拳法?”
顾楼神色一振,立刻心领神会:“练剑先学拳,那人想必是心向剑道。若有真才实学,我倒不介意多个小师弟。”
“那你可得抓紧了,最近山上已有许多长老闻风而动,说不得就被人捡了便宜。”
唐念青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从中取出数颗丹药服下,片刻后右手捏作法诀立于身前,开口道:“请师兄指教!”
“好!”
这一战结束得很快,顾楼并未因对方真元不足而手下留情,短短三十招便将三尺青锋横在唐念青脖颈间。
他收剑入鞘,说道:“今日不算,我们明日再打过。”
唐念青摇头苦笑,方才比试之间,他胸口一直隐隐做痛,施出的各般咒法也觉得力不从心,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
“师兄剑法之妙冠绝八宫,我输得心服口服。”
顾楼抬头看天,关心却是另外的事情:“不是我有多强,而是你今天气息不顺、真元凝滞。这般看来,你在那位外门弟子手下怕是吃了些苦头。”
唐念青也直言道:“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位谷师弟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听你这般吹捧,我还真有了些兴趣。今日岁考完毕,我就去会会他,想必不会令我失望。”
……
当天半夜,顾楼出了庐舍,连夜下山寻人。
作为昆仑宫大师兄,他自由散漫惯了,平时想玩就玩、想打就打,寻常长老根本管不住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对所谓师兄威严也全不在意,唯一感兴趣的与八宫优秀弟子切磋比试、磨砺剑道,这次听闻有外门弟子在比试中伤到唐念青,一时起了许多好奇,半夜睡不着觉,便即乘兴而去。
从天墉城下来,到得寻仙山中,他随意找了位外门弟子问路,立刻得到热情的指引,去往后山。
御剑飞到绿竹林上空,只见林中有座屋子亮着灯火,一闪身落在房顶。
“铮”地一声,安静的夜色中似乎有什么响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精钢兽夹夹住了自己的右腿。
“……”
顾楼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怎么有人会把兽夹放在房顶,莫不是扔错了地方。
他双腿稍一用力,将兽夹扭曲挣开,才刚走出一步,又闻数道破空之声,一片黑色箭矢从林中射来。
什么情况?
他伸手一挥,将箭矢全部抓在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空中又传来淡淡异香,闻着有些古怪,不知是摄妖香,还是迷魂香。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林中弄此恶作剧?
他随意一指刺出,空中顿时闪起明亮剑光,那剑光接连斩碎黄符、绊绳和弓矢,一大堆兽夹暗器陷阱从屋顶掉落下来,发出哐当声响。
“昆仑宫顾楼,深夜造访多有叨扰,谷师弟可在屋中!”
他翩然从屋顶跃下,高声询问。
可话音才落,竹屋四周立时亮起数十道白色剑影,好像自己触发了某种机关,引得剑阵开启。
顾楼一眼认出其间的昆仑剑意,有些疑惑,猜想这竹屋大概是某位教习的住所,自己深夜来此,大概是被当成了贼人。
眼见漫天剑光临空斩落,顾楼也顾不得其他,拔剑应战。
只见他单人只剑与剑阵周旋,一时也不落下风,短短数十招后已杀至门前。
竹屋内,谷剑飞早早听见打斗声,悄悄在小窗内看了片刻,确认对方并非妖怪,这才开门出屋。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谷剑飞捏了个法诀将剑阵关闭,朝客人问道:“在下谷剑飞,不知师兄所来何事?”
“你就是谷剑飞?”
顾楼收剑停步,欣然道:“在下昆仑宫顾楼,今日听唐师弟说起你,特来向师弟讨教剑法。”
谷剑飞目光看去,只见此人一身白衣飘飘,剑眉星目、英气十足,正是传说中的仙家剑修,不由也有了些切磋的兴致。
顾楼行了个剑礼,朗声道:“请!”
谷剑飞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摇头道:“在下修为低微,远不是师兄对手……而且我这些年一直在学拳,还不会用剑。”
顾楼听闻,竟立刻扔了手中长剑,笑道:“那便与师弟比试一番拳脚功夫。”
谷剑飞见这位师兄性情随和,倒也不再拒绝,远远拱手一礼,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请!”
二人正准备比试,忽听空中一声冷哼:“昆仑宫弟子严禁在外私斗,你身为师兄不以身作则,反而任性妄为,就不怕我去兰芷掌门那告你一状,将你关进思过崖!”
话音声中,许教习御剑而来,一眨眼落到近处,目光死死盯着来客,威严自生。
“弟子拜见长老!”
许教习冷冷道:“趁老夫还没发火,赶紧滚吧。”
顾楼不知这长老为何对自己心怀敌意,解释道:“弟子想与谷师弟切磋拳法,并非私斗,还请长老恩准。”
许教习神色不悦:“老夫这不成器的劣徒怎会是兰芷掌门亲传弟子的对手,你半夜从山中下来,怕不是故意要羞辱我等。”
“弟子绝无此意。”
“快些离开,别逼老夫亲自出手教训你。”
顾楼一脸疑惑,按他平时的性子说不得要与老者奕剑一场,可他一眼瞥过,看见老者手中佩剑带有昆仑宫印记,好奇问道:“长老可是昆仑宫的前辈?”
许教习道:“老夫这把年纪,勉强可做你师伯。”
顾楼还想问他名讳道号,可见老者微微拔剑出鞘,显是动了震怒,当下也没了冲撞心思,匆忙行了一礼,又意味深长看了谷剑飞一眼,便即御剑离去。
谷剑飞目送他消失在夜空,这才出口问道:“这位师兄并无恶意,先生为何对之不喜?”
许教习反问:“你可知他是昆仑宫大师兄,兰芷真人亲传弟子?”
“弟子不知。”
“那你可知,你若被他看清身手,会发生什么?”
谷剑飞也摇了摇头。
“昆仑八宫之中,主宫昆仑威势极大,若他说服剑宫长老邀你入山,有谁拦得住?”
谷剑飞听得迷糊,问道:“先生也是昆仑宫中人,弟子在先生门下,也算半个昆仑宫弟子……莫非先生不想让我入昆仑。”
“不错,日后你通过内门考核,无论去往八宫何处,为师也绝不允你拜在昆仑宫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