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拜访荣国府的日子,正好是贾玴与贾琏约定的日子,贾玴便护着轿一道去了。
在垂花门前落轿后,紫娟扶着黛玉准备去见贾母,雪雁带着一车礼物在一旁伺候,贾玴便准备掉头去凤姐院,这时鸳鸯过来传话,言各老爷都在荣禧堂等着贾玴,贾政为此特意休沐,贾玴想,这三堂会审,八成是贾琏口风不紧,让人偷听了墙角。
于是在鸳鸯领路下,黛玉第二次拜见了贾母,贾母心事很重,虽然欢喜黛玉,只让鸳鸯收了礼,便让黛玉去了屏风后面,那里,一众女眷皆在,黛玉便又让紫娟分发了,礼物用精致的檀木盒盛放,打开后,里面是粒粒色泽饱满的珍珠,黛玉:“还有些绸缎在外边,已着雪雁送到各院子里了”,凤姐的消息比较灵:“我昨天就瞧见宫里拉来了两大车,可是这些?”黛玉点头称是,凤姐大喜,她原就喜欢这些权势之物,众女也一一言谢,打趣追问由来,一派温馨。
贾玴这,贾母上座,贾赦贾政陪坐,便是宝玉,看着情势不对,也没闹着去屏风后厮玩,贾琏看着贾玴,一脸无奈的表情,荣禧堂阴云密布。
严格说来,这件事对大房来说是好事,贾玴身为族长,在袭爵上有一定发言权,过继子嗣,更是绕不开他,贾母一心要扶贾珍上位,便是如此考量。
高堂上,贾母这次放低身量:“玴哥儿,可对荣国府的袭爵有没有说道?”特意提了荣国府,意义不言而喻。
“这是老太太家事,玴不想,也无资格插手。”
贾母听后放心了,她刚才特意没有指名,就是怕大儿子犯浑起来,此时两房已经闹的不可开交,贾玴目前无疑可以决定胜负。
贾玴本待起身告辞,他前几日忙着接黛玉,有些懈怠,事务都堆积了,听着屏风后的莺莺燕语,于心不忍,有了计较,又坐了下来:“难得今日都在,老太太便请诸位姐妹嫂子一起坐下吧,把琮哥儿与环哥儿也唤来,玴有事要商。”
众人见他说的沉重,便拉了两张桌子,又用屏风隔开,贾玴见都齐了,开口便将众女吓坏:“三年前,忠顺王安插了几个探子进来,我本不予理会,毕竟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没几个探子在,皇帝也不放心,不想那几个探子竟过了界,不但打听女眷生辰,更悄悄偷画了,想传到那王府去。”
众女一声惊呼,那忠顺王父子一直以好色闻名京城,如此一来,焉还有名誉在?就是王夫人,也觉得不怎么自在。
贾玴接着说到:“老太太这些年,能维持荣国府不坠,实功不可没,玴甚为佩服,易地而处,只怕也无能超越,不过正因为我等是顶级勋贵,所以敌人必然也是同等级的,一朝失误,便是满门抄没,不会有重来的机会的。”
“什么失误?”
“自然是宝玉身上的这块玉了,玉,国器也,宝玉衔玉而生,京城无人不知,贾家又有庞大的军中人情,有这么神奇的玉,莫不是荣国府想仿效太祖?”
贾母对着王夫人骂:“还不是你这腌妇做的好事。”又对着贾玴道:“当初老身也担惊受怕,这几年一直娇养着宝玉,我瞧着事儿都过去了。”
贾玴自顾自说到:“我知没有皇帝授意,忠顺王打探消息的胆子有,打探女眷的胆子一定不敢,他敢明目张胆坏我姐妹名誉,那就表示,皇帝已经把刀架在贾府头上了,因此,挑了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去皇宫里见了皇帝。”
众人大骇,黛玉甚至急得快哭了,迎春只是握着黛玉的手,探春机敏些,说着安慰的话。
贾玴朝黛玉道:“妹妹放心,无事的,”又对众人道:“皇帝自然没这么好见,我当时一拳一个,足足打折了三千禁卫,然后才见到了皇帝,愉快地交谈了一个时辰,老太太放心,皇帝也跟我们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无甚神奇的。”
贾赦本以为自己交好平安州节度使,已经是胆大妄为了,不想自己的小辈更加厉害,不但敢去揪皇帝,还让他做成了。
贾母吓哭:“缘何如此,缘何如此啊,你这样一来,天家哪里会揭过?”
贾玴轻描淡写:“老太太,宝玉出生那会,我三岁,刚刚启蒙,那一年,我安排了金陵两个贾家中人,一文一武,文的去考了秀才,武的去了辽东,老太太可知最后怎么样了?”
“中了秀才的,被人灌醉丢下河里,从军的,被人出卖给送到女直的包围圈里,我事后派人追查,把人灌醉的,是锦衣卫出的手,出卖信息的,是王子腾的手笔。”
贾玴紧紧盯着贾母道:“老太太,现在可还有幻想?”
王夫人不乐意了:“怎与我兄长扯上关系了?”
贾玴:“夫人长居闺中,不了解外边的阴谋算计,政老爷居朝堂多年,这么明显的算计还瞧不出来?”
当场将贾政斥的无地自容:“贾家以军功起家,后继无人让王子腾钻了空子,政老爷自己不思进取倒也摆了,卖女求荣也是家族手段,但所以人都可送女入宫,唯独贾家不可以。”
贾政从没有在小辈面前这么丢面子,颤抖的手指着贾玴想喝骂,一口气没上来,贾赦早看贾政不顺眼,落井下石:“二弟果然是清贵人。”
贾母心疼二儿子:“你少说话!”
贾玴盯着贾政:“大姐进宫,是王子腾唆窜的吧?”
“那又如何?”
贾玴:“你别不服气,大姐进了宫,那贾家是什么,是外戚,外戚是能掌军权的吗?王子腾一石二鸟,用贾家女为他王家铺了路,端端是好算计啊。”
贾玴一番话,荣国府人人自危,贾母:“玴哥儿,你是有能为的,这可怎么办?”
“老太太放心,玴早有安排,不过首要之务,便是将大姐自宫中接出来。”
“不可啊”,这回贾政夫妻异口同声。
“老太太认为呢?”贾玴只盯着贾母。
贾母看着二儿子哀求的眼神,又看着怀里的宝玉,心软了:“玴哥儿,还是再等等吧?”
贾玴应了一下,声音很低沉,也不知道到底是应下了,还是没应下,又开口:“王子腾算计贾家,我自也应礼尚往来,我已在王子腾身边埋下钉子,随时可让他暴毙而亡。”
血淋淋的话语,让内宅的女眷也认识到了你死我活的残酷,平时的小打小闹与之比,没的辱没了面子。这却是贾玴故意为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对付贾府的人,实在太多了,必须成长起来。
见王夫人欲言又止,又说到:“夫人放心,王子腾志大才疏,我不一定会启动那暗子,也不知平日里怎么得罪了人,王叔父身边,另有两股势力的暗子,日后若叔父有事,可不能怪到侄儿头上...”王夫人更加害怕了,她一直心系娘家,也仗势娘家,如今已六神无主。
王夫人哭求:“玴哥儿,可救救你叔父吧?”
贾玴摇头:“王子腾不但算计贾家,还算计薛家,实多行不义,为他?实污了我手。”
贾母奇怪:“又如何扯上薛家了?”
贾玴:“王子腾断贾家军权为己用,再纳薛家的钱银,准备集三家之长,再进一步。”
贾母更怪:“薛家的银子,也不是风刮来的,他怎么取?”
贾玴赞叹道:“这是王子腾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了,他对自己的两个亲妹妹,够狠,薛家目前只一子一女,人丁简单,若是那儿子出了意外,可就是吃绝户了。”
王夫人欲反驳却无可反驳,盖因,平日里填的钱已经不少了,只是还是不能接受亲哥哥的狠辣。
贾玴轻轻说道:“怕是此时王子腾已经在谋划了,我若猜的不错,薛夫人不出三年,便要进京了,提前祝王夫人,姐妹团聚。”
王子腾的事完了,贾玴再问:“老太太,什么时候接大姐出来?”
贾母现在是看出来了,刚才贾玴反复拿捏王子腾,目标还是元春,为了宝玉,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玴哥儿,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呢。”
贾玴也接过话对着贾赦:“是啊,皇帝正是壮年呢,赦老爷你说是吗?”
贾赦不清楚贾玴知道多少事情,但此时他不敢回嘴,只是扭过头去。
贾玴又接着说:“贾府天降瑞祥后,我便思考破局之法,当时是三路齐进,第一步的失败,是为了第二步的成功。”
“这第二步便是,”只见贾玴凝气,纳元,一声沉喝,手拈剑指,以指代剑,首次展露修为,荣禧堂前的空地上,被犁出了一道天堑。
“要救贾府,只能习屠龙之术,皇帝有百万大军,掌四海之地,老太太看我这一剑,能挡百万大军否?”
贾母心下大定:“那贾府的危,可是解了?”
贾玴拿刚才的话来堵:“宁国府自是无碍,荣国府,玴却不好插手咧。”
贾母这回想明白了:“罢了罢了,左右我儿在宫里也无动静,”吩咐贾政与贾琏,明儿递上贴子,问问夏相,看能不能提早放出来。
贾玴很满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道圣旨:“这是三年前皇帝写的圣旨,里面认可了贾瑛的这块玉......”
贾母也知,有了皇帝的背书,宝玉自此无碍,准备带众人跪接圣旨,贾玴只是慢慢说到:“暖香坞甚大,囊括了半个会芳园,我准备将探春妹妹接过去,老太太看如何?”
宝玉不乐意了,第一次敢于反抗:“老祖宗,我不要让妹妹走,要一起顽闹。”贾玴瞪了宝玉一眼,宝玉噎住了。
贾母左右为难,贾玴也不急,屏风里边的探春,此时才明白贾玴前日的话语,她心思早慧,一直不敢不讨好王夫人,最怕的便是王夫人随便给她指个婚。
贾玴开始加筹码:“日后探春妹妹以宁国府嫡女出嫁,一百二十八担嫁妆由宁国府出。”
王夫人还待说王子腾的事,被贾玴冰冷的眼神一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情势不由人,贾母当下应下了,贾玴将圣旨抛给贾母:“老太太不必接了,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贾母可不敢,当下吩咐要开宗祠。
贾玴又回头对着贾赦说:“恩侯十数年前威风凛凛,只因棋差一着,方有今日之祸,非战之罪,这是一道赦免的圣旨,恩侯昨日种种,今日一笔勾销,同样的,我在宁国府也给迎春妹妹准备了住所,恩侯看?”
还能如何,见识了贾玴的手段,贾赦很光棍,贾玴难得再次提醒:“平安州节度使马国义,此人首鼠两端,待价而沽,与皇子、女直往来密切,赦老爷应早日了断,以免再落口实。”
贾母见贾玴将姐妹一个个接了去,心里又不踏实了:“玴哥儿...”
贾玴:“宝玉一直厮混内宅,声名在外,已碍了众姐妹清誉了。”
贾母抱紧宝玉:“不许欺负宝玉。”
贾玴:“荣国府另有祸事二三,接下来,便交给宝玉了。”
贾母只注意了后边一句,大喜过望:“那你琏二哥呢?”
“琏大哥我另有安排。”
贾母几十年的人精,自然清楚另有安排的意思,这件事,实际上还在荣国府之上。
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