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不喜女子读书,但自己的书房中,其实藏书不少,有一些书甚至有笔记,显然年轻时常有浏览,她以孝为武器,牢牢占据着荣国府最高点。
王夫人的惩罚昨天插科打诨过去了,都推给了周瑞家,库房亏空一事,赖大也背锅了,但荣国府的存银何止五十万两,贾母当时没说,心里可明白的,如今正是来追问的。
王夫人终于坦白了,大量的银子都通过周瑞家的,源源不断流入王家去了,十年来,合计不下有五十万两。
贾母一个踉跄,叹气:“你是贾家的媳妇,如何还向着王家?”
王夫人大哭:“只因兄长答应照拂宝玉,故对兄长言听计从,岂知兄长面慈心狠,竟是要害吾性命。”
元春在一边安慰:“太太尽管放心,族长早有交待,舅舅会心甘情愿把银子送回来的。”听到银子能回来,王夫人情绪渐缓。
贾母试探着问元春:“元丫头,玴哥儿这五年,都不太来宁国府的,怎你管了家后,又催欠款,又打压恶奴?”
元春听了贾母的问话,心咚咚地跳,她之前在宫里,不知道荣宁二府的关系,如今听贾母问起,贾玴似乎对自己另眼相待?有了几分窃喜。
贾母瞧了元春反应,又确定了几分,元春第一次见到贾玴,是在皇宫里,贾母问道:“玴哥儿那天匆匆将你带出,还是第二天着人去领牌子的,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元春想到了太上皇与乾帝一起互相算计贾府,若非贾玴,怕是整个荣国府最终都难逃覆辙还被蒙在鼓里,但大明宫为隐瞒消息已经血流成河,她如何敢说?只是跪下不语。
贾母很快有了猜测:“与宫里前段时间的冲撞有关?据说冲撞了妃子,不光妃子被打入冷宫,侍女杖毙,连禁卫都死了好几百?”
对于贾母的猜测,元春只能拿眼神哀求,猜的越多越准,皇帝的抄家就来的越快。
贾母心里有了底,这定是英雄救美了,不过元春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以家族为一切,轻易哪会动情,每个大家族入宫的女子大多都是接受这样的教育,能让元春不顾一切芳心暗许,贾玴必是救了荣国府,贾母觉得,应该与贾玴交交底了。
又故意对着王夫人道:“如今元丫头也不小了,等年过后,可先慢慢相看人家了。”
王夫人自也赞同,再两年,元春可就是大龄剩女了。
贾母又问元春:“元丫头你看可好?”
元春一脸平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自是听老祖宗与母亲安排。”
贾母心里叹了口气,冤孽啊。
首辅张正这边,他虽然权倾朝野,但除了宅子是祖传的三进院子,其余的,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身边的仆人,便是服侍了数十年的管家,也只有这位管家。今夜,月光皎洁,简陋的屋舍,来了一名不凡的贵客。
大冷天,张正赤着脚在门口相迎,这是在表达对贵客的最大诚意。
两人在炕上坐定后,张正道:“先生这条火耗归公策论,实数一数二救国之论,为何先生要交予廖尚书?”
贵客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廖启先前敢算计我,自然也要吃我算计。”
张正不忍心,毕竟廖启也是乾帝的心腹:“不知先生会如何待他?”
贵客笑道:“他的算计总算没触底线,我也只会让他难堪一番。”
张正放心了,于是请教:“请教先生,如何能让乾朝强盛?”
贵客言:“炎黄二帝将大臣当作老师对待,有德明君将大臣当朋友一样交往,强盛之君对大臣如同宾客,亡国之君将大臣视作囚犯,张相以为然否?”
张正漠然不语。
贵客又道:“乾太祖雄才大略,开创锦衣卫,皇权强盛一时,却也种下取祸之道,锦衣卫无孔不入,臣下有如囚犯,君臣早已离心,又有多少人真心为国为民?顺风尚可,一旦天倾,怕是难有死战之士。”
张正再拜:“请教先生,如何能让乾朝强盛?”
贵客沉默了很久很久,张正一直保持着拜的姿势,最终,贵客道:“让乾朝强盛,做好我的策论,足矣。”
张正:“先生似乎意犹未尽,另有所指。”
贵客道:“若你能猜出我的另有所指,我便允你一事。”
张正喜道:“先生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救乾朝也可?”
贵客大笑:“当张相猜中我心思的时候,不会再提乾朝了。”
张正自然不信,他得了承诺,放下心来,于是笑着问:“不知先生眼里,张正如何?“
贵客:“危如累卵。”
张正惊奇:“为何?”
贵客:“因为张相被太多人怨恨了啊。”
张正左思右想:“本相从不知怨恨何来啊?”
贵客:“乾帝临帝后,立魏妃为后,不是张相的主意,魏皇后不会怨恨张相?张相劝乾帝吸取上皇教训,暂不立太子,皇子不会怨恨?近年抄家的不知凡几,张相一直都是赞同,岂不知也会被文官勋贵集团怨恨?如此多的怨恨,张相又要如何应对?”
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