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冷汗淋漓,一时居然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国师向来冷面无情,但也很少露出这样恼怒的神情,这令她们感到十分害怕。
娇弱的声音哭哭啼啼传来:“是我的狗。”
声音的主人正是伏在地面抱着黑狗的那位,她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很有异域美人的味道,不过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有十七八岁。
而美人现在正圆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神情中还含有一丝畏怯。
“福玉,”南宫玉恒俯视着她,警告道,“管好你的狗,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福玉怔愣着,眼神却飘向南宫玉恒怀中安静看戏的月璎。
看清她的模样后顿时脸色苍白,慌乱地抱起不知生死的黑狗站起来,泪珠像断线了一样噼里啪啦落到地上,不知到底是为何而哭。
她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殿下我们走吧。”
宫女搀扶着她低声劝告,她缓缓点头,三人像是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鸡,慌张告退了。
待三人走远后,月璎才开口问道:
“这位是?”
“福玉公主,南宫契的唯一一个女儿,殿下没事吧,她养的那些狗野性太烈,看来不许她再养了。”
“我没事。”月璎摇摇头,思忖道,“南宫契是现在的皇帝?好巧也姓南宫。”
南宫玉恒却好笑地垂眸望向她:
“有什么巧的,他是老国师的亲侄子,姓南宫不是理所当然吗?”
两人靠的太近,他神骏的面容几乎近在眼前,含笑看她的样子太过宠溺,月璎莫名两腮发烫,连忙从他怀里退出,轻咳两声正色道:
“老国师的亲侄!?”
“这都是你安排的吗……”
南宫玉恒低哼一声,漫不经心整理了一下衣襟算是默认了。
老国师将他从挨冷受冻中解救出来,将他带到月璎面前,又一直照顾两人直到去世,这份恩情南宫玉恒一直记着,无以为报,干脆将皇位与江山送给他的亲人勉强作为报答。
如今这个国家虽实权在他,但老国师的亲人们都获得了很好的生活,皇帝也过得轻松自在,并非是外人所说的被他架空的傀儡皇帝。
其中的复杂关系,很少有人知道,知道的那批人也逐渐离开了。
“你真是个善良的人。”月璎想明白后,由衷地夸赞道。
她也十分敬爱老国师,虽然实际上只与他在记忆回溯中共度了几个月的时光,他却在月璎心目中留下了一个父亲般的好形象,现在知道他得到了好的回报,也觉得十分欣慰。
“善良?”
南宫玉恒揣摩着这个词语,表情怪异,有些想反驳,于是自嘲道:
“善良的人可不会毫不犹豫打死一条无知的狗。”
他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安,习惯性去观察月璎的表情,因为在他印象中,月璎对动物向来比较友善。
“那不是为了保护我吗,和你的善良并不冲突。”
月璎笑眯眯的说,微微歪头语气丝毫不见责怪,反而有一丝依恋。
谁能拒绝一个关键时刻挺身保护自己的帅气男人呢?
这是十分心安和靠谱的。
南宫玉恒的不安顿时消散,心情明媚起来,又忍不住微微笑着。
自从月璎回来之后,他笑的频率多了很多很多。
月璎接着语气一转:
“不过那条狗死了,小公主一定会很伤心吧,没听错的话她的狗好像叫黑云。”
她挪揄的推了推南宫玉恒:
“她对你有意思,你这么对她属实太过令她伤心了。”
“殿下若是想,就亲自带上礼物去安慰她吧,就当去散心,她虽然没什么脑子,但当作殿下的玩伴却很适合。”
南宫平淡地说着,话语间将自己的态度说的十分明显了。
他知道福玉喜欢自己,但他不在乎,他也知道黑云死了她会很伤心,但他仍旧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月璎是否需要散心,是否需要玩伴,以及想借此机会更加清晰地将态度传递给福玉,看,月璎是我的人,她温柔善良,还替我去关照你。
月璎哑然,这家伙也太狠了。
她要是真的去找福玉了,那仿佛是去炫耀和示威,这对福玉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你不喜欢她就自己去说,哪有拿师傅当挡箭牌的。”
月璎说完,就被他灼灼的目光盯上了。
他被她主动撇清关系的态度刺到了,心中焦急又烦躁。
“殿下不懂我的心意吗?”
他一字一句吐出口,仿佛是严刑拷打一样步步紧逼,眼中全是月璎。
月璎沉默了,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么明显的偏袒和宠爱,几乎是昭告天下的爱恋,她怎么会不懂?
南宫玉恒喜欢她,爱她,为了寻找她同一幅画画了成千上万次,画了整整十二年。
与她初次见面的地方被他保护得很好,修缮建设成世外桃源,不许别人进去。
两人幼时的字帖也被珍藏着,一点都不见损坏。
月璎走后他仿佛被时间和记忆困住的兽,孤独寂寞的在牢笼之中重复着刻板动作。
现在月璎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该是多么高兴和激动,多年来酝酿沉淀的爱让他恨不得立马将炽热的心捧到她面前,大声诉说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失忆了,从前的感情全部清零,独留他一个被记忆和情感撕扯吞噬,他只能忍耐,只能沉静等待。
大不了重新来一次,这次他们不再是师徒,他也不再弱小,他可以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让她感受到他的真诚。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师徒。”
月璎笑说,心口中泛起苦涩。
她懂他的心意,她更懂他爱的是明尘公主,是曾经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真月璎”,而非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假货。
哪怕短短的相处中,她也曾为他炽热的爱而心动,但她始终应该保持清醒,这份爱不属于她,而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终究是会离开的。
月璎眸光清明,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受伤的眼神,暗暗呼唤系统。
系统:“宿主,我在。”
很好,很好,系统的存在将会始终提醒她,这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