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神君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听守卫通秉,没有选择立刻出去一探究竟,而是扇着扇子,十分焦虑地在殿里兜了两圈。
“这个泼妇!”
凤熙神君骂道。
“这个凶婆娘!”
凤熙神君又骂了一句。
戚晓风和凤族的守卫面面相觑,直到“砰”地一声响,殿外的木门被人一掌轰成碎片,精雕的铺兽衔环飞进殿里,衔环的凤首似乎在哭。
凤熙神君的看着那凤首眉毛抽了两抽,打了声呼哨,拿着长兵的守卫迅速从大殿两侧的小道汇集到前面的院子里,刚刚还空荡荡的院子,瞬间站满了人。
“老凤凰!”
有个女人从破碎的木门闯进院子,横眉冷目笑的很嚣张,隔着守卫戚晓风一瞧,哦,是狐帝夫人,他在桃林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狐帝夫人的名字原来是叫做莫三娘啊!
“没规矩!”刚刚还热锅蚂蚁似的凤熙神君这会儿却淡定得很,扇着扇子坐在一干守卫后面,笑容轻佻,煽风点火,“泼妇!”
“你个老不死的老鸟儿!”狐帝夫人骂道,“我拿你当长辈,你却背地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活那么大岁数脸皮比殿门还厚,也不怕传出去成这四海八荒的笑话!”
凤熙神君挑眉笑容更灿烂,“谢谢夸奖,脸皮是练出来的,我发现在这世道上活,还是不要脸能活得好些长久些,至于笑话嘛……无所谓!不在乎!”
“你无耻!”
凤熙神君扇了扇扇子,“无耻就无耻,不下流就好。”
狐帝夫人被这么一怼一时无语,滞了一滞,“你不下流谁下流!”
戚晓风差点拍手,凤熙神君风流成性的名声在外,狐帝夫人这句该是戳到了老凤凰的软肋。
谁想这凤熙神君的脸皮已经无敌,竟然笑得更加放浪,一口洁白的牙齿,在太阳下有些晃眼,“我下不下流跟你又没干系,我下流有我们家凰菁要我,你倒是不下流,你们家狐帝呢,还不是被你休了……”
这一句喷出去,狐帝夫人自然恼羞成怒,戚晓风就看见她从腰里摸了什么东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嗖”地一声,一条软鞭划开空气,刚刚还挡在院子里的守卫被抽翻了数人,凤熙神君和他一下子暴露在狐帝夫人面前。
“废物!”凤熙神君见自家守卫连只母狐狸都打不过,面上终于有了些怒色,“叫你们平时学我勾搭野仙,肾虚了吧!”
凤熙神君这句却引得狐帝夫人笑起来,边笑着边抡起鞭子,戚晓风也不知她那鞭子是什么材质,只是掠过凤族守卫手里的长兵的时候,那些兵器竟然被这鞭梢掠过,齐刷刷折断,没了手里的兵器那些凤族守卫更加胆怯,狐帝夫人看着他们胆怯的样子自然更放肆,鞭梢在手里一翻,一转,缠上一个守卫的左脚,手上用力一抻,那人就惨叫着被抻飞到半空,狐帝夫人的臂力惊人,拽着那守卫在半空抡了三圈,突然鞭子末梢白光一现,白色的羽毛从半空飘洒下来,一只秃了大半羽毛的白鸽被从鞭子末梢丢飞,“咚”地一声摔晕在院墙底下。
“废物!”凤熙神君更加恼火,“丢人现眼!我叫你们平时学我勾搭野仙!”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狐帝夫人的鞭子又抡起来,无人敢拦,她再度出手,这次鞭子直向殿中来,擦过戚晓风的头顶,直朝凤熙神君飞过去。
凤熙神君一步翻上案桌,借力一个跟斗翻向一边,狐帝夫人的鞭子堪堪擦过他身上的红袍,在红袍下摆留下小臂长的口子,鞭梢掠过案桌,直接将案桌劈成两半。
“阴险的泼妇!”凤熙神君骂了句,“青丘的死狐狸果然个个阴险,软鞭藏刀,你这么彪悍,难怪你男人要劈腿狐狸精了!”
凤熙神君在玩火,戚晓风知道他是有玩火的资本,但刚刚狐帝夫人的鞭子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一鞭的煞气,软鞭藏刀,若不是狐帝夫人手下留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他连火发带头皮,估计都得被削下一块来。
念及自身小命,戚晓风没骨气地逃了,四脚着地在众目睽睽下蹭着地板躲去一边,凤熙神君站在一边看他动作,尴尬地翘着眉毛。
“我又不是打不过这个糟老娘们!”凤熙神君对他不满道,“小可爱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在我身边就这么没有安全感?”
戚晓风不答,这只老凤凰活得太久,性情难以捉摸,他在这老凤凰身边确实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他的反应让老凤凰丢脸的同时也让狐帝夫人觉得非常好笑,手里的鞭子又一甩,不过这一下却被凤熙神君抬扇架开。
凌厉的鞭梢啪地一声抽在扇骨上,那扇子却不知是什么材质,狐帝夫人的鞭子抽上去竟然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凤熙神君借势抓住鞭子,特地避开了藏刀的鞭子末梢,狐帝夫人抻了抻,可惜老凤凰固然生的妖孽,气力到底是个男人。
“不陪你玩了,没意思!”
凤熙神君说了这句,一手握鞭另一手撑着扇子在掌间转了一圈儿,扇沿切过鞭稍,竟然将
藏刀的那截整个削下,戚晓风看着他手里的折扇,这番打斗,还是一点儿痕迹也没落下,凤熙神君收手,狐帝夫人收鞭,不约而同撤了招就站在殿里,虽未明说,实际胜负已分。
“我未言明,去你桃林劫人自然不对……”凤熙神君道,“但你今天打烂我殿里的东西,打伤我殿里的守卫,两清了吧……”
狐帝夫人“哼”了一声,抛下折断的鞭子也没要离开的意思,就在殿里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开口就道:“来了半晌,也没一壶好茶。”
凤熙神君笑了笑,招呼守卫打扫殿内,又给狐帝夫人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戚晓风本来还以为这两位要打的天昏地暗,没想到最后竟然又没事般坐到一处去,犹豫了下,也在殿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要这半血狐狸做什么?”狐帝夫人喝着茶问道,“这半血狐狸可是个麻烦,他在你这里,我家那老不死难道没来讨人?”
“怎么没来!”凤熙神君叹了口气,“他前脚走,你后脚来。我要这半血狐狸自然是大表兄的意思,他估计是为二表兄收拾烂摊子……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夫人跟这件事情没干系,怎么会答应我那任性妄为的二表兄,照管这只半血狐狸的?”
狐帝夫人摆了摆手,转头看了戚晓风一眼,目光有些奇怪,“实不相瞒,应龙神君那晚来找我神色慌张,我开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却看到他怀里有只翅膀受伤的青鸟,细问之下,才知道他那徒弟身体里的半狐血苏醒,我听他请求本来确实不想管这闲事,但听说这半血狐狸和那老不死结了梁子,我就把这件事情接了,不过除去这个原因,照管他的理由还有一个,应龙神君说,这只半血狐狸出现在青丘,并且遇到大难命不该绝,怕是和我家日后会有什么渊源……”
“喔!”凤熙神君也瞥了戚晓风一眼,颇为惊讶,“这倒是个稀奇事儿,我表兄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狐帝夫人拍大腿道,“我就一直琢磨呢,这只半血狐狸和我青丘能有什么渊源,难不成还是我未来的女婿?”
戚晓风听他们议论觉得尴尬,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雪中的半耳白狐,继而又想起竹林里的紫衣姑娘,还有那一晚,他为什么会向应力神君出手,那种突然涌现的,让他困惑不解的愤怒……
“这还真不好说了……”凤熙神君的目光沉了沉,“咱们这些仙儿啊神啊的,不是最信际遇命数,他既然出现在你青丘,又遇到我二表兄命不该绝,那就走着看吧,或许日后真有渊源呢……”
狐帝夫人问了凤熙神君关于戚晓风的打算,凤熙神君表情微苦,据实相告本来还打算在神居养两天再送到大表兄处,可惜就今天一天他就不堪其扰了,干脆明日就带半血狐狸过去,北郊不比西荒,他觉得有大表兄在的地方,半血狐狸绝对没事儿,白芷诺那个老不死应该没胆儿去大表兄那要人。
“对!我干脆今日就住你这儿不走了!”大概是凤熙神君说到狐帝,加了个“老不死”,这种措辞让狐帝夫人十分高兴,刚刚所有的不痛快都一扫而光,“明日我跟你同去,回来时,顺便再走一趟南郊,这担子卸下了,总要告诉正主儿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