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战事告急。
轩辕帝君看着凡间递上的战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重天安逸了几千年,如今蚩尤再起,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连下界都动荡不安。
自三国鼎立,到魏晋雄踞,如今又是南北分朝而立,正值多事之秋。凡人如何打来打去,如何朝代更迭,本和这九重天和他这早已飞升的轩辕帝君没多大干系,毕竟千年前炎黄一统,无论如何追溯,坐上那凡间龙椅的都是他炎黄部族的后人,只要能免得百姓疾苦,帝王之位花落谁家,却是没甚差别的。
然而天宫的耳目奏报,这一世的女婿宇文邕雄心颇壮,发兵攻打北齐,御驾亲征大胜而归,班师回朝时,却被一支流箭射伤……
边地时局动荡战事频繁,暗箭伤人也时有发生本没什么奇怪,凡间的皇帝受伤,也不会惊扰天宫。但射伤凡间皇帝的箭却不像是凡间的箭,这箭射穿了宇文邕的臂膀,宇文邕连续高烧三日,药食无救,御医也没有在那支箭上找到毒物。宇文邕一场大病看似回天乏术,北周内政动荡,居心叵测之臣甚至都已经开始商量国丧和册立新君诸事。
那只箭被凡间的天宫耳目带了回来,医官已经过目,证实这箭头确实没有粹毒。
意料之中……
轩辕帝君捏着那支箭,木制的箭杆上刻着一个简易的部落符号,隔了这么几千年再见,内心依旧波涛汹涌,逐鹿之战惨烈的情景,至今还时不时出现在他睡梦中,如果不是那天应龙神君冲破毒障,马踏壕沟,横枪挑了英勇善战的蚩尤斩于马下,炎黄联军,早就埋没在历史的风尘里。
轩辕帝君清楚记得这个符号,当时以蚩尤为首,联合巨人夸父一族,三苗族形成部落联军,这伙人先驱逐炎帝,后趁势北进逐鹿,意图覆灭黄帝部族,当时叛军势头正盛,也不知是谁提议,蚩尤吸取其他部族图腾部分,和自己部族的图腾合并简化,就成了如今箭杆上的这个符号,逐鹿一战,叛军就举着画有这个符号的旌旗,白旗飘展间,他骑着战马远眺,看浩浩荡荡的叛军从远处杀来,空气里都可以嗅到死亡的味道……
“君上,君上……”
回神,大天官在殿上叫他。
“君上是忧虑这宇文邕之事?”大天官道,“听信儿的时候,奴才特地去了司命星君处,查了这宇文邕的命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这北周的气数不长了,再过个几年,又要朝代更迭,又是大乱,江山易主事小,生灵涂炭,又是一场浩劫啊……”
浩劫吗?
朝代更迭就跟日升月落一般,是很正常的事情,飞升这么久,轩辕帝君坐在这君位上,早将生死看得通透,凡人的命数,对于神族而言如同蜉蝣朝生暮死,有枯萎,才会有重生。
“本君担心的不是这个……”轩辕帝君将那箭支扔回托盘,“凡间战事北周伐齐,跟这蚩尤有什么干系,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报仇雪恨,怎么不直接向九重天下战书,偏偏去找凡人的不痛快……”
大天官倒吸一口冷气,“难道……”
轩辕帝君眉头一蹙,觉得不妙,“尽管直言,不必拘礼……”
大天官道,“莫不是四公主在下界的身份被蚩尤遗部知道了?四公主是君上女,在蚩尤一战有战功,再加上和应龙神君的关系,早被蚩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莫不是他们知道了四公主魂魄修复趋近完全,此时又是个凡人,于是决定拿四公主开刀?”
轩辕帝君听这话差点坐起来,一扫殿下,又紧了紧拳头坐下,此时殿中有送信上天的下界小仙,他不能慌乱,不能失了这九重天的体统。
但大天官的猜测不无道理,女魃这一世出生官宦世家,十四岁被选入宫,得宇文邕宠爱,十六岁生了一子,册封贵妃,司命星君说这一世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那么料想,她为宇文邕生的那个孩子,必然是日后的储君了。
北周内政不稳,权重霸权,如果这个时候蚩尤遗部在此大做文章,这北周的皇帝遭遇不测,改朝换代就是迟早的事。覆巢之下无完卵,不提女儿,就是他那个凡间的外孙也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平稳政局的明君尚未出世,新天庭必然要忙于维护凡间纲常,若恰在此时蚩尤发兵攻上九重天,届时无论对神界还是人间,都是一场浩劫。
轩辕神界揉了揉眉心,思及至此,他的头很痛。
先有狐帝重伤在前,后有北周宇文邕受刺在后,这两件事都是阴谋,四海八荒安稳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要开仗了。
“君上……”大天官唤了他一声,“虽说司命星君掌管凡人命格,但命数变化全凭天意,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轩辕帝君摆手让凡间小仙退下,又命殿中的守卫关了殿门,等人走光了,才摆手示意天官有话直说。
“司命星君说,四公主这一世是最后一世……”
“的确如此。”帝君答,“寿终就寝,六十余岁,现今只过了小半……”
“如果只差四十年左右,对于魂魄的修复应该影响不大……”大天官说这话有点忐忑,“奴才以为,帝君可以提前让四公主归为,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四公主若在天宫养魂,四天也就足够了,而且此举,可以保四公主不受小人迫害,同时也让那凡间的皇帝免去刀光血灾,四公主已经为皇帝留下一子,如果此子是命中注定的储君,那也不会破坏凡间纲常……而且,这四公主和应龙神君有前世姻缘,若是她回来了,料想劝神君出战也不成问题……”
轩辕帝君一怔,“你是说……逆天改命?”
大天官笑了笑,“奴才刚刚已经说了四公主上天的诸多益处,除了能让四公主免除灾祸,让应龙神君再续前缘,奴才不知,此举是何处逆天,又改了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