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说这话前,寒少宇本来还想自报家门,郑重介绍自个是曾经杀了你们先祖蚩尤的白应龙,虽然这么说很不明智,毕竟杀人先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估计早被人家整个部族惦记,族中人人都想杀他而后快。可想不想是一回事儿,杀不杀得了却是另一回事,寒少宇觉得自报家门最可能发生的就是这位九黎的国师大人自觉不敌落荒而逃,届时就是不战驱兵,勉强也可以算化险为夷。
可女人这话一出,寒少宇自觉闭嘴,从她说这话的遣词,以及语气中那浓浓的鄙视就可以看出这女人是如何信心十足如何成竹在胸,退一步讲,即使她真是个巫算通天其他脓包的废物,那也是一个敢同他拼个鱼死破的脓包废物,所以祭出名号震慑没用,还是不要自报家门,就让她以为自个只是君上派遣下来追查邪蛊的神官,至于为何这么快便查到长安查到宇文邕,若她问及,随便搪塞吧。
“你以为我想当狗?”顺着女人的话胡诌,自个都佩服自个一本正经胡说道的能力。“你以为在神界混口饭吃很容易么?我们这些小神,还不是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上司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上司让你耍猴你不能杀鸡,所以黄帝陛下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他让我上这儿来,我就得上这儿来”
女人轻蔑答,“所以才说你是狗。”
“好吧我是狗。”寒少宇丝毫不觉跌份,毕竟他在北郊狗叫都学了,脸面这东西一斤几文钱?说不要也就不要了。“我是狗,那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我各为其主,我是黄帝陛下的狗,你是九黎蚩方的狗还是条母狗。”
女人眉毛一跳,深潭般的眼眸隐隐浮起怒意,可又转眼消逝,她的定力很好。
“可你的修为并不是个小神。”女人道,“你是哪一路上仙?我可没听说神族中有同野仙关系如此好的上仙”
“听你这话你很了解神族?”寒少宇从她话里挖着讯息,“你是怎么算出我们今夜会来?还会化身溜进来?听说你们巫部有秘术可以预知通天,这是不是真的?”
“逐鹿之战是不是有你一份?”女人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竟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见过巫算之术?你怎么知道巫算秘术可以预知通天?”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女人很聪明,似乎总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诱导没用,干脆也别再玩文字游戏,套话不成,那就开门见山,但谎话还是要扯的,不然前言不搭后语。
“只是听过一些,原来这秘术叫做巫算。”寒少宇尽量装作懵懂的样子,“逐鹿之战天下闻名,我既是神族,听说过也不奇怪,那些事情,长辈都是当睡前故事讲过无数遍的,你的巫算之术很好,看样子已经和炎黄联军以前的大巫没甚区别了”
“那个叛徒!”
提及大巫,女人的语气说不出的嫌弃,她迈着小步缓缓走来,青鸟将剑指过去,她走至面前,伸手轻轻拨开剑尖,青鸟怔了一下,没有动。女人绕着青鸟走了一圈,呵呵笑了两声,又缓步至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这个野仙的身上怎么会有你的气味”
女人挠了把他的下巴,一口气喷在他面上,近看她的沉若深潭的眼睛,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更甚,可是窜进鼻腔的巫气让他确定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你把他怎么了?这种气味并不像是接触沾染似乎只有”
瞄过去,小东西身体早僵了,耳垂脖颈也爬上微微粉色,执剑的手也在颤抖。想起昨夜在客栈缠绵,寒少宇的心情十分微妙,他很想为这女人的胆色鼓掌,而更加不得了的是,这女人寥寥数语,竟调戏了他们两个人。
“这种事情很罕见么?”厚脸皮反问。
“不罕见,毕竟你们神族养个野仙当玩物陪床的不在少数,而那些趋附你们的野仙精怪,自身也有问题,大多都是不求上进贪图富贵之徒,和你们也算一丘之貉,但这位小哥”女人乐了,“这位小哥清雅俊俏,修为高深,并不像是攀附权贵的那种野仙,而我,也没听说南郊的应龙神君你有养野仙陪床的雅好”
青鸟刚刚露剑,掩饰便除了,现在自个脸上的面纱也被一把扒下,女人拍了拍他的脸,后撤一步,眼中笑意更深。
“怎么了神君大人,被我认出来很震惊么?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你曾在逐鹿战场同我九黎结了那么大的梁子,你身上那股霸道极寒的仙力,领教过一次,九黎部众便记下了,先辈们此生难忘,口口相传,后人自然也不能忘。”
寒少宇无奈,心说这下真是装也装不得了,他是预料到了逐鹿之战蚩尤之死,自个同蚩尤是结了梁子,九黎遗留的部众一定对他恨之入骨,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记恨他,还将他的仙力特征对后人们口口相传,这真是
“神君大人,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你也变了啊”
女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从知道上当开始,寒少宇就紧张不起来,小东西虽然拿着剑也没动作,而这女人更绝,不是笑就是开口调戏,境界已经不是“不紧张”三字可形容。
果然都是活得够久的老东西。
“竟然变得跟那些神族一样,我还以为你会把你的四公主念到死呢”女人调侃道,“不过你比那些神族眼光好多了,你看这个小哥哥,这副好皮相真是天下难找”
“你说够没有?”青鸟回身,剑上青光大盛,“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单纯好玩呀”
女人摊手,长袖垂落,像一只扇着翅膀的诡异黑蝶,开门声打断她的话,一列太监拿着刀簇着一个男人走出来,男人站在台阶之上,如同鹰隼的目光瞥了他们所有人一眼,然后定定看向他。
“寒少宇?”
寒少宇抬手屏除身上的夜行衣,一身白袍烈烈,看向金衫龙袍的中年男人。
“宇文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