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有情?
恍惚出神,今日的状态连寒少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半日前,青鸟送他出殿,南郊今日没有落雨,空气里却有股难以形容的粘腻湿气,小鸟清瘦,又常穿着那件青衣,如今快要入冬,寒少宇看他那样总觉得他会冻着,从长安仓促回殿,也没得空去帮他订制两件厚装,即使他总说自己承袭他血里的修为是冻不着的,但摸着手还是冰凉,数落他两句,小东西便不耐烦,搪塞说知道了知道了,待他离开,自个就去被子里钻着睡一觉,直到他回来再下床。
“你毕竟同她前世有情,如果起了什么冲突,让着她些吧”
他帮他理了理金衫,留下这句转身回殿,也不知为何,寒少宇抬手便揪了他青衣后摆。
“尾巴!尾巴”小鸟身形一僵,大喊起来,“没良心的木头渣子!你怎么又揪我的小尾巴!”
报复的n很快被脸上的疼痛取代,小东西一脸哀怨从他手里夺走青衣后摆,他捂着半边脸翘眉看他,在殿门外头站岗的俩王蛋噗呲一声笑了,小东西“哼”了一声,青光一现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青鸟,绕着他头顶兜了一圈,拍翅膀朝殿内飞去,肩上一湿,侧目一堆新鲜的粑粑。
空气里荡着小坏鸟无耻的笑声,寒少宇从乾坤袖里掏出bn典随手撕了一页揩了,将沾着小坏鸟粑粑的纸团成一团,随手丢在笑得最开心的侍卫脸上。
“我跟你作对?”
本来当小坏鸟那句叮嘱是玩笑,谁知果然同这位前情往事起了冲突,可这冲突真不是他挑头,这下神官中蛊是九重天大事,岂容她这小小的凡间女子故作隐瞒。虽说这事儿归君上裁决到底不归他管,但该打的嘴仗还是要打的,否则这娘们真当他好欺负。
“你说你忧心帝君所以才同玉帝隐瞒,可我救那神官时,他已中蛊在身,命不久矣。这是九重天的大事,你到底是个凡人,有什么资格于此事擅作抉择,我看你并非操心你的父亲,而是担心他知晓过问,从那神官嘴里得知你夫婿宇文邕同九黎巫部勾结的事实。我同你是前世有情,今世却两不相干。再者莫说神仙,是个凡人也都会有点前情往事的吧,这在凡间叫什么来着啊,对,人之常情。所以你别掐着我同女魃的那点前情威胁我,论心论情,我寒少宇于她无愧,至于你冷妃,咱俩今世既然两不相干,你又凭什么说我同你过不去?”
“你”
冷妃“你”了半晌,没再“你”出一个字儿来,寒少宇看她右手横食指在前指他,莫名将这娘们的姿态神情同自个那草包儿子重叠起来。
喔,就说自己怎么会生出那样一个渣滓货,原来轩那草包,不随娘的前世,莫名其妙随了娘的今生。
这真是
举世无双的奇观!
君上沉了眼睛,不怒自威,摆手让那几个陪衬仙娥将女儿带回后殿,冷妃走前又瞪了他一眼,寒少宇盯着她离开,抓了把花生丢进嘴巴里,咬得咯嘣作响。
冷妃离开后,殿内彻底清静,依稀可闻君上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不知是叹他那宝贝女儿对下界夫婿情深如此,还是叹他这个前世的父亲,在她心里竟不如今生的郎君。
“她从昆仑宫来。”
君上点头,“近日让她多去那里走动,昆仑王母宫是神地,却接壤下界,她到底是凡胎,在那里待着舒服,我还打算差人在王母宫附近建个小小的别院,若她愿意,就去那儿长住些时日”
“也好。”
寒少宇又斟了碗酒,上回风寒喝多,被小鸟看得紧,几日都未碰酒酿,眼见九百坛酒酿被运回入库,小鸟却不给喝,这几日着实馋了,刚好上界趁机破戒,再回去若被小鸟闻着,铁定又是一顿数落没跑。
“不过此法非长久之计。君上可是想过她凡胎已定,仙界神界是有些延年益寿的无上法门,却只有延长寿命的功效,于安养残魂无济于事。她或许借助仙法,能同下界那些修道修真的高人一般多活个两三百年,可此举违逆天道,违背命定寿数,或许会遭到天谴,还不如”
“我知黄龙的意思”君上又叹了一声,“可可提她上界,我已让月老剪断她同宇文邕之间的姻缘线,并烧掉牵线的木偶,司命也已将她此生的命册损毁,她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只此四字,却着实让寒少宇惊了一把,“君上可知月老虽主管姻缘,却不能任意妄为,司命虽修订命册,也不能任意糟践,如此两桩是铸成大错,若若遭天谴”
“黄龙不必再提”君上面现疲惫之色,“若遭天谴,自有我一力承担。我有点累了,不想说话,不如黄龙说说此番下界你都经历什么,等说完,早些回去吧,南郊要建妖市,黄龙必有一堆事务要忙,我就不留你了。”
领命说了长安一趟的经历,君上始终微瞌眼眸,斜倚在龙椅上不作回应,只是在他说到在林中听见九黎内部诸公子争权的事,略蹙了眉,问了句“此事当真”?
“应该是真的。”寒少宇答,“据臣下听到的消息,九黎蚩方还有个亲兄弟叫做蚩年,蚩年为质,把持在其他公子手中,如今苗疆一带的势力,都不在蚩方手上。”
“可黄龙又说,蚩尤的魔斧在蚩方手中?”
“臣下亲眼所见,绝对不会认错。”
“那就奇怪了”君上揉了下眉心道,“既互相争斗尚未选出首领,又为何将代表权势的魔斧交给蚩方,那柄魔斧对九黎巫众,曾是力量的象征,当年蚩尤也是用这把魔斧巩固了他在族中的首领地位,让不甘心者屈服。那没道理蚩方不是首领,却拥有这柄魔斧”
“会不会是因他嫡长子身份?”
君上摇头,“巫众连孩子都聚在一起养育教导,哪里会在乎什么血统,九黎一部,向来是尊力量尊强者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寒少宇道,“九黎上一任的首领,也就是蚩方的父亲,或许很看重这个嫡子,临死时写了一份遗嘱,将战斧留给他,意思是让他掌权部族,却没想他的血统不能服众,于是其他公子扣了他幼弟蚩年为质,将他和他母亲,还有一些追随者全都驱到中原来,名义上虽是奉他为主,实则,各怀争权夺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