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并不想认命吃鱼,虽然他也知道他烤的鱼挺香的。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半条虫虫的影子,暴风雪倒是来得很快,找到冰湖刚抓了几条巴掌大的小鱼,就见远方那片山头搅起雪雾,狂风呼啸夹带大片雪尘朝这个方向席卷而来,小鸟叫了他一声,来不及化形,寒少宇张嘴噙了那几条鱼,身体盘起小鸟,振翅飞离风雪欲来的危地。
他向来散漫,从未飞的这么快过,小鸟伏在他身上抓着他的犄角保持平衡,身上裹的翻毛披风在风雪中翻动“呼呼”作响。
“忍一下,很快就到了。”鱼在嘴里噙着滑腻腻的,严重影响他的发声,“不远处有一个洞穴,咱们就在那里过夜吧!”
“你来过这儿?”
寒少宇甩了下头,口中微微用力,尖利的龙牙刺穿了鱼将那几条小鱼牢牢锁住,嘴巴里含糊不清答:“我闻到了干苔藓的味道。”
小鸟不知说了句什么,声音被呼啸的风声覆盖,寒少宇猜想他可能说的又是那句“狗鼻子坛坛”。其实相较于雨后,他的嗅觉在暴风雪中更加敏锐,也大概是想明白了为何应龙城要建于极寒之地,为何那年他从未去过那里,那里却让他感觉很舒适。
别的不提,单纯嗅觉已在冰天雪地中占足了优势,只此一项,便占足天时地利,应龙族是严寒绝境中的霸者,仅凭生理本能,就足矣让他成为这里的顶尖掠食生灵。
天生的优越感。
这算是心理侥幸,即使他修为几千年也逃不过。
在暴风雪砸在这山头的前一刻落地,慌乱将小鸟推进洞里,自己也化形进入,不大的一处洞府,看不出是什么妖怪在此暂居过,许久未被使用,落了一层厚灰,寒少宇本想再飞出去一趟找点干树枝回来烤鱼给小鸟取暖,小鸟却箍了他,外头风雪呼啸,即使他是应龙在此种天气出去也很冒险,小鸟抬手一指洞府内的一张木桌两张木椅,寒少宇了然,运了些仙力一掌拍去,木做的家什七零落烂的彻底。
从袖里抽出一卷毛皮,找了块干净的地面铺上,小鸟生了火,剖干净那几条小鱼,寒少宇架着烤熟,全递给他,他又递来,寒少宇看着那几条巴掌大的毛毛鱼摇头,自顾从袖里取了两坛酒。
“不饿?”
“你自己吃。”寒少宇道,“我和你不同,我的体能在这种绝境下流逝很缓慢,而你需要维持体温,你吃饱暖和才可以暖暖我。”
小鸟本还想推辞,听这话便将鱼吃干净了,待他吃了大半寒少宇才将放置在火堆边的酒坛递上,袖子里的几坛酒本是准备要带给参仙爷孙的,但看这个天气境况,干脆拿出来祭五脏庙,而且袖子里还存了不少金银珍宝,也不缺这几坛酒,喝光也没什么。
吃饱喝足,他俩围着火堆坐着,寒少宇又搜罗出一张毛皮同几块石头封了洞口,洞内不久便暖和起来。无聊想起袖里还有块木头,便掏了刻刀木头雕小鸟解闷,小鸟看着他刻,看了颇久打了个哈欠。
“哎,神君大人你跟我说会话好不好,你不怕寂寞我可是很怕寂寞的。”
寥寥几刀修好木鸟的小尖嘴才侧头看他,眼睛被篝火映着,暖暖的却有点刺痛,“小东西你想聊什么?”
“这里同麒麟城的风雪比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寒少宇答,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问这个,“不过麒麟城下暴风雪时和这样差不多怎么?为什么问这个?”
“那你说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找到虫虫的?冬天的话应该也很难找到吧”
死寂的沉默,确实没想到小鸟会问这个,再想刚刚他在雪地里四处找虫子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还一直以为他是想填饱肚子,却是在想曾经母亲是怎么在那种艰难的境况下养育他。
“也许她走了很远吧”
寒少宇记不得那天的事,但以前他随苍溟狩猎的地界儿都距都城很远,如此推测,怕是当初小鸟的母亲飞了很远去找食物,却遇上居心叵测的凤族人,中箭之后逃了,才碰上外出狩猎的他,才恳求他抚养她的雏鸟。
小鸟目光哀伤看他一眼,淡淡道,“我记得我还很抵触她用那些东西喂我,我还觉得恶心,想吐出来”
他看到泪光,沿着小鸟的下巴流下来,滴在脚边烧红的柴禾上,滋地一声被蒸地干净,箍了他的腕子想拽进怀里,青光一现,巴掌大的小青鸟双眼含泪用小嘴拽开他前襟钻进他衣服里,温热的泪水贴着他的胸膛滚滚而落,他听到了小鸟的啜泣,那种夹杂着悲鸣的啜泣第一次听到,似鸟又不似鸟的叫声,与往日他变化后的清鸣不同。
隔着衣袍拍了拍怀里的小鸟,啜泣声不绝,拽开衣袍探一眼,小鸟将自己团成个毛团,脑袋藏进了翅膀里。
“你这样哭,你母亲知道了会伤心的”
“她不会知道的。”小鸟抽抽道,“你呢?你会不会伤心?”
“我自然也会难过。”
本以为他会因这句止了啜泣,没想到怀里的小鸟哭得更凶,边哭边道,“那你好好地难过吧!我伤心也要你陪着难过!只有你能陪着我难过!反正以前我这样子也陪你伤心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现在你也要难过!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往日他从不以此为要挟,今日这么说,大概是真的很伤心了,寒少宇只能烤热手掌隔着衣袍拍拍他,再也没有刻木像消遣的心思。
洞里火星跳动,不知什么时候啜泣声停了,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身上徒然一重,嘴唇被狠咬一下,睁眼,小鸟压在自己身上,清澈的眼眸泪痕不干。
“不哭了?”抬手帮他擦擦,拽了翻毛披风盖上青衣,“伤心过了,还是小鸟,我以后都陪着你,你开开心心活着,母亲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小鸟沉默不语,大概没有说话的心思,压在他身上,薄唇只是索取,寒少宇任他揉圆搓扁地疯癫,好在小鸟只是想亲他,并不打算勾起他的。
这并不是很好的床事场所,太脏,小鸟会生病的。
“木头”
寒风从洞口未堵严实的缝隙吹进来,夹带着一丝诡异的妖气,嗅觉敏锐抓住它,寒少宇一把捂了小鸟薄唇,另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有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