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间,外头的暴风雪早就停了,掌心的薄唇动了动,擦得手掌痒痒的,又灼热,像被火燎。
寒少宇察觉到下身起了些变化,心里直骂娘,谁上一刻还疯癫变只小鸟哭鼻子,这会儿大敌当前又故意撩他。
实在耐不住撤手,小鸟的气息吐在唇边,“什么妖气?”
屏除杂念又嗅了嗅,空气中淡淡酸腐察不可觉,蹙眉,“九黎”
小鸟一怔,不可思议睁大双眼,低声道:“不可能吧你们天界不是早有消息,蚩方和他那几个兄弟打起来了,应该无暇祸害妖怪才对。而且这里是长白深山,气候恶劣常年积雪,定居于此的妖怪并不多,最近的神地也在千里之外,九黎在这儿放蛊要做什么?”
从天牢回来没几日,帝君便遣了值殿天官来南郊小坐,说是九黎内乱,叮嘱各大神地封地不可撤除耳目仍要加强戒备,传话是真,巡查南郊妖市也是真,君上虽笃信他寒少宇神品不凡,又早一纸状子押了这颗脑袋担保,自然信他。但此番带回大小仙怪数百,这数目惊人,君上派个天官下南郊巡查并不奇怪。
在殿里设坐看茶,天官才跟他说九黎内乱的事情,详细的状况也不大清楚,似乎是蚩方那个押在苗疆为质的小兄弟说错话被打成重伤,蚩方一怒之下召集部众悄悄回了苗疆,看势头是要大洗盘,同其他公子来一场拼杀。
“此事君上怎么看?”寒少宇问,“上回我送上天的那位小神官可是无碍?”
“死了。”
值殿天官的目光时不时往他和小鸟身上瞟,新抱回来的狗子作威作福,龇牙咧嘴冲人家汪汪直叫,天官从袖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抽出一截肉骨头朝后院一丢,龇牙咧嘴的狗子瞬时一副亲和脸,摇着尾巴扑去回廊。
“上回那千年蛇胆用光之后,医官倒是研究出了个方子,可惜要找老君炼制,炼制时长,若四公主未在此事掺和一脚,说不定那下神官还有命等到,可惜四公主将他交出来时,早已病入膏肓”
提及四公主于此事的处置,寒少宇只觉得她糊涂,有时凡人的眼界目光真是短浅得令他不知该说什么,此事事关重大,君上玉帝即使不打算对她做处罚,怕也是要踢去昆仑山长住,冷落许久了。
值殿天官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又道:“君上和玉帝早做商量,九黎内斗是好事,蚩尤后人杀得元气大伤正好,能省很多工夫,即使有一个成为真正的首领收服其他部众,也需要许久的休养时间。”
寒少宇虽未说话,心中却不认为这是好事,九黎虽是巫众虽风俗野蛮,血亲兄弟也常有争斗,但兄弟之间的争斗均是点到而止,一旦选出首领,其他公子审时度势选择顺从,那便没有流血的必要,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无人破坏。在这一点九黎同九重天上的神仙不同,神仙们相斗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九黎内部争斗,却可以在相争时保存部族的最大实力一致对外,在这一点上,九黎比神仙们聪明得多。
那么内斗选出部族首领之后,九黎必会万众一心一致对外,届时,神族天庭面对的会是比如今更加残酷的局面
“神君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天官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言简意赅说了,值殿天官也叹了口气,“得到消息时,君上也说了这个,但玉帝轻率,笃定九黎内斗不战自败,君上年纪大了,耳根子软,此番神界统帅又是那灌口二郎,二郎真君轻傲,神君大人该是知道的,如今军权不在神族手中,君上也没有立场说话啊”
寒少宇不言,二郎神是他推举挂帅,如今神族势微连个像样儿的统帅也推举不出,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兵事上君上没了话语权,玉帝那厮未经战事,更未同九黎打过交道,自然草率,按那二郎神脾性,怕是九黎重整再次起兵之后,他必想趁着其内斗元气尚未恢复,打一仗杀杀巫族气焰,势急进兵,反而更容易遭九黎埋伏。
托天官将思虑回报君上转述二郎真君,天官应了,瞥他一眼,却又道:“神君大人是天下难得的帅才,目光远界非凡俗小仙可比,若神君大人肯出山统兵,君上一定高枕无忧”
说罢告辞离开,脚下腾起云雾,也不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等天官的身影消失在云际,小鸟才从殿里出来,看了回廊上啃肉骨头啃得正欢的狗崽,骂了声“给奶就是娘,活得没良心”,抱了他的脖颈叭叭亲了数口,“木头,他劝你统兵。”
“我不会去的。”
箍着脖颈的修长手臂紧了紧,清浅的调调钻进耳朵里,语气可以听出一丝戏谑,“喔,那天官回去便会跟你的君上说,您的黄龙啊终日同一只野仙厮混,夜过子时不睡,日上三竿才起,温柔乡英雄冢,我看他啊,早不是曾经骁勇的白战神,您还是将他弃了吧。”
小鸟不仅会弹琴还会唱曲儿,这也是跟他求亲之后才发现的,他头一回唱给自个听的时候,寒少宇暗暗吃惊,捏他俊脸便道,以前怎么不唱给我?
“我又不是卖唱的!”小鸟拍掉他手笑答,“要不是看你真心可鉴同我光明正大成亲,我才懒得唱给你,这辈子都不会唱给你!”
“你要是个女人,就真是温柔乡英雄冢了。”寒少宇拍拍他的臂膀道,“可你偏偏是个爷们,所以这词儿用在这儿不合适”
小鸟啧了两声,声调带点戏谑的意味儿,“爷们也可以温柔呀!怎么,难道我对你不够温柔?”
脸上早就消下去的巴掌印突然又疼起来,瞥一眼小臂被小鸟睡觉做梦啃出的牙印,心说你温柔?你温柔个屁!
但嘴上不敢这么说道,不然铁定又要挨打,只好扯了个无耻的笑容出来,狗崽越长越大,总没了可爱的样子,而且相处日长小鸟对它也腻味了,机会难得,他得把自个的地位捡回来,虽然细想跟只狗崽争宠,这着实跌份掉价!
“是不是你嗅错”
小鸟话音未落,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他的锁骨喉结,再往上是线条分明又不失柔和的下巴,薄唇抿成一条线,很显然他也闻到了。
封闭洞口的毛皮动了动,一根木杖从缝隙中小心探了进来。